他二人双掌一击,各自退开一步。
宗熙道:\"我会亲自送你离开,给你一个月时间准备,我们沙场上见。\"
说罢转身便走,想是去安排送瑞离开的事宜。
看着身边又恢复成温和优雅如林间清风的瑞,我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苦是涩,是喜是忧。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能将最简单的事变得复杂无比,又能将最复杂的事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明知他的能力不用任何人保护,为何一面对他,却总想宠着他,护着他。而他明知我的本事,不也一心想宠着我,护着我。
宗熙,你还是上了他的当却不自知。他这样的人,怎会孤注一掷而没有想好退路呢?
\"瑞,你这样做——\"
他猛然堵住我的唇,饥渴无比地辗转纠缠,良久,抬头,傲然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什么也不必说。\"\"啼血盅\"生长在极热之地,浑身血红,体内蕴藏着天下最厉害的赤毒,所以发作时心头如被火烧。而这上古冷泉却是至阴至寒之物,正能抵消赤毒。但是此过程极为凶险,中毒之人或没等到体内的毒完全抵消就疼痛而死,或因在冷泉中泡的时间太久被冻毙。
当晚,我长久地泡在冷泉之中,每到支持不住,宗熙就用纯阳内力相助,护住我的心脉。渐渐的,寒气侵入骨髓,\"啼血盅\"从沉睡中醒来,开始散发赤毒,蚀心腐骨的灼痛和彻骨透心的寒凉在我体内激烈交锋。
被寒冷激怒的盅虫,疯狂反扑。我数度昏厥,又很快醒来,疼痛仍然无休无止。
宗熙跳下来抱住我,但是气息被水冲淡,他的怀抱也不能让疼痛稍减。
宗熙连吼带求地要我停下,说盅虫是有寿命的,只要我留在他身边,盅毒就不会发作,慢慢等到它衰老而死,毒自然就解了。
那会多久啊,这盅虫十几年才长成,谁知道它还会活多久?见我摇头,宗熙咬牙道,不介意我继续和齐瑞在一起。
我还是摇头,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又何必牵扯一生?这样做是三个人的痛苦,最痛苦的恐怕是宗熙,而他却是最无辜的。既然是生死之交,那么我纵然疼痛而死,也不能再害他一生,连他获得幸福的机会都剥夺?
我忍痛道:\"你——最痛,放过——自己。\"
宗熙已然明白我的意思,流泪紧紧抱住我道:\"我保证,我们的情谊永远不会变。\"
我想微笑,却痛得吐出一口血,神志渐渐不清,那一刻突然感觉到死亡的迫近,想到宗熙曾问我是否怪他眼看着我痛苦万状,而不为我解毒,那时含怨的话一定伤了他,现在我已经完全明白他的苦衷,心中内疚,勉强冲宗熙道:\"我——不怪——你。欠你的——下辈子——\"
宗熙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渡血给我,反而更激励了盅虫,从未经历过的剧烈疼痛袭来,我叫都未叫出声就昏了过去。
夜依然漫长。
秋夜永,月影上阑干。
初秋时节,天气仍然很热,倚窗而立的纤瘦身形却似凝霜带雪,周身散发着清冷之气。
淡然开口:\"两国一开战,南越半月之内连败三阵,南越宗熙不过尔尔。\"
我大笑:\"劭,你不妨看看战报,宗熙损失多少人马?\"
如月般清润皎洁之人深锁眉头,翻看手中的战报,轻道:\"上面没提。\"
果然如此。\"那么我方损失多少?\"
\"死伤一百三十人。\"
我站起身来,看向窗外的如水的月色,悠然道:\"宗熙未折损一兵一卒,却败退,而我方只损失一百多人就取胜,劭,你相信吗?\"
那只是宗熙在试探瑞的本事,想从调度兵马上了解他用兵的习性和弱点。宗熙作战极为谨慎,总要做到知己知彼,找到对方的弱点才会发动真正的进攻。而他一旦进攻必然势如破竹,勇不可挡。
邵咬住下唇,默然片刻,问:\"他会上当吗?\"
我含笑摇头,瑞的心思哪会那么容易被看透?他虽然不懂排兵布阵,不懂攻城略地,但是他层出不穷、不能以常理猜测的诡计足以让宗熙头痛万分。宗熙试探他,只会自己吃亏。
劭轻轻合上战报,问道:\"荐清,你为何瞒着所有人回到京城?你明明极为关心战事,为何不亲临战场?就算不插手,只要你在,我方的士气必然为之振奋。\"
我笑道:\"那样对宗熙不公平,何况我们所有人都小看瑞了,这一次我要看看他真正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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