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奴儿(2)

2025-10-07 评论
深山冬来早,虽然刚立冬,黑牛山已下起了鹅毛大雪。

大雪初霁,险峻的山道上,骏马扬蹄,冰雪飞溅;“踏踏”铁蹄声中,古淮南带着一队彪悍骑士,穿过起伏的峰峦,霍然止步于仙女谷前。

但一向宁静清雅的山谷,此刻却如同地狱一般。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灰蒙蒙的天空与皑皑白雪间,七八个男人,或仰或趴,横卧在浸透着鲜血的雪地中;颓车坍顶、覆辙悬空;断枪折戟、碎箭残弓……

没有哭泣和呻吟,没有刀光剑影和烈火硝烟,然而,这一片狼藉,无不显现着烈马悲鸣、壮士怒吼的激战痕迹。

迟了!他来迟了!

目睹眼前惨状,古淮南心寒如冰,情急似火。

劲风猎猎,削着他俊挺刚硬的脸庞。

他跳下马背高声喊道:“找到他!找到所有活着的人!”

属下迅即下马。

很快,一具具僵硬的躯体被清出雪窝,可是没有一个活着,没有他!

他在哪里?!恐惧与希望镕铸成一把利刃,搅动着他的心。

“少主,他在这里!”

一声急促的呼唤,将埋首翻寻的古淮南,带到了远离现场的岩石下。

那里,一个浑身是伤、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已被翻转过来。

从他血肉模糊的双手,和身后雪地上拖曳出的长长血迹可以看出,在失去知觉前,他曾经奋力爬行,试图进入山林。

而这个男人,正是他苦苦等候多日,相约不见不散的人!

古淮南跪在那个男子身边,并以手指测试对方颈项,他微弱的脉搏和青紫的面色,令他神情大变。

“罗爷!罗爷!”托起那冰冷的身躯,他大声呼喊。

罗爷紧闭的双眼缓缓张开,认出来者时,他涣散的眼神乍然一亮,气若游丝地说:“古……少主……找玉蝉……她可帮你……请照顾她……”

“我会照顾她,你放心!”他大声保证,并急切地问:“玉蝉在哪里?”

“山林……找她!”

拚着最后一口气吐出这几个字后,罗爷头一歪,终于咽了气。

看着这张挂满忧虑与牵挂而不幸离世的脸,古淮南的心犹如压上了沉甸甸的寒铁。

他将那瞪视着天空的双眼阖上,站挺身子,对身边的属下说:“看样子很快又会下雪,我们得将他们就地掩埋。”

说完,他留下大部分属下清理遗体和整理现场,自己带两个人,到山下小镇买棺木,并雇了十来个青壮年和几辆牛车,返回仙女谷安葬了死者。

当又一场新雪降临时,他伫立在一堆堆新隆的坟冢前,望着风雪迷茫的天空。

洁白的雪花铺天盖地,随风飘落,洗净了天地,将丑陋的一切覆盖。汉武帝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孟冬十月

落叶残红,层林迭嶂的山岭,经冬变色,愈加显得遒劲苍凉。

两名二十多岁的男子,骑马奔驰在崎岖山道上。

前面那位长得俊伟潇洒,黝黑魁梧的身躯彷佛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他是中山国著名的贩运商“天下杠毂”的少主古淮南;紧随他身后的,是他的副手,同样粗壮敦实的路延和。

“少主,我们这次不会白跑吧?”当山势渐陡、马速减缓时,路延和追上了主人。

“很难说。”古淮南回答,看到他露出愁苦之态,他大声道:“嘿,延和,打起精神来,干么那么垂头丧气的?”

“属下也不想这样,可一个月了,整日颠簸,处处碰壁,令人心焦啊!”

古淮南的心里其实也与他有一样的忧虑,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鼓励他。“我知道你很累,可是王令难违,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在大雪封山前找到罗爷,并有所收获,否则王上那里难以交代!”

知道他说得有理,路延和叹了口气。“就算咱们能撑,马儿也吃不消啊!”

“没事的。”古淮南低头看看坐骑,精神抖擞地说:“我们昨天才换过马,牠们起码还能跑六百里。振作起来,等找到罗爷,我定让你睡个够!”

说完,他策马向前奔去。

他的承诺让路延和精神为之一振。

这段时间,他跟随少主东奔西跑,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吃过一口舒心饭,此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躺在柔软的被窝里,熟透透地睡它一整天。

可是罗爷──那位能让这个愿望变成现实的男人,到底在不在前方?

路延和在马背上挪了挪疼痛的臀部,驱赶着坐骑,紧追主人而去,心中暗自发誓,要尽快给自己换个更软更厚的鞍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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