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不出声,调开了视线,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回头吗?
「妳可以回头,当然可以!」像是明了她心思似地仗剑缓缓出声。
「妳还没揽上意图行剌皇上的罪名,也还没和宋子寰走上背道而驰、有你无我的绝路。而他,也还不用为了该选妻子还是选忠君护主而在天秤的两端痛苦,只要妳肯放下仇恨、放下过去,到宋府告诉他妳才是真正的赵元净,那个假凤凰只不过是妳的奸朋友,那么一切都还可以重新来过的。届时妳若还是放不下对赵光义及沉毅同的仇恨,我可以另行想办法助妳完成心愿,而不需要非由妳亲自参与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仗剑会这么劝凤凰纯粹是为她着想,即使,将她送进宋子寰怀里绝非他所乐见的结局。
见她不出声似有动摇,仗剑继续开口,「妳会让蝉儿去顶替妳是因为妳不愿耽误了宋子寰,可见着蝉儿似乎当真要取代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时,妳又舍不下了,因为妳的心,始终没有当真放不过他,既然如此……」
「不!仗剑!」凤凰僵硬着嗓打断了他,「我不是舍不下,我只是担心蝉儿。而我早说过了,我自己的事情,一定要由我自己去执行。」
仗剑蹙眉,定定盯着一脸倔强的她。「妳确定不会后悔?」
「我不会,绝对不会!」
语毕,凤凰倏地旋足离去,逃离之快,彷佛担心自己会在下一瞬改变了决定。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不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时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蜿蜒高耸向上的羊肠山径,夜鹃四伏、啼音凄厉,鸭音之中偶尔夹杂着哼词儿的磁性男音,光凭那声音便可知道男人的心情很好,不但能哼词唱曲,还能笑嘻嘻地和山林中偶尔瞥见的山禽野兽打招呼。
「你心情很好?」
沉默走在他身后的凤凰忍了他一路的吵,终于忍不住气。
「那当然,春风秋月冬寒雪,一生相伴任天涯,放眼尽是喜乐,难道……」他弯月似的笑眸中尽是调侃,「妳心情不好?」
「不!我很好。」她加快脚步,急急否认,「只是你太吵!」
石崩云笑了笑,笑得胸有成竹。
「不!妳一点也不好,要不然妳就不会嫌吵了;心情好的时候,可不会去在意四周吵不吵的。」
「我好不好我自己知道。」她不屑地瞟了眼他捉在手里的酒葫芦,「再怎么不济,一个清醒人的判断力总强过个酒鬼!」
「我不是酒鬼。」他笑嘻嘻地扬了扬手上的酒葫芦,「这只能算是小酌,人嘛,心情好时需酒助兴;心情差时,藉酒慰聊,最不应该、最愚蠢、最错误的方式就是什么事都压进心坎底,愈压愈沉。醉里且贪欢笑,要愁哪得功夫。懂吗?人生中,最要紧的就是欢笑。」
凤凰无语。
欢笑?那种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用力夺过石崩云手上的酒葫芦,她仰高脖子猛灌了好几口。
「喂!小凤凰,妳都是这个样子浪费人家的酒吗?」
嘴里是这么嚷着,但他并没有动手抢回她手上的酒葫芦,只是那向来就满是笑意的弯月眸,坏笑得更深了。
接下来,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她不但是只心情不好的凤凰,还是只根本没酒量的凤凰。
才不过七八口,她那向来戒备满满的脸上就松了线条,露出憨憨的傻笑。
「这是什么?」她打了个酒嗝,用力摇晃着手上的酒葫芦,当是波浪鼓,「好好喝唷!」
「顶级竹叶青。」石崩云笑得很客气,「别太用力晃,洒了浪费,这酒挺贵的。」
「我偏要晃。」
这会儿酒葫芦在凤凰手上,倒像是赌坊庄家豪气摇着骰盅,「酒钱,记在我帐上。」
「算了!妳喝得高兴就好了。」他倒是大方,「我请客!」反正这酒本来就是为她而备的。
「不行!一定要算,我才不占你这种便宜,天知道你会不会后悔了之后用我的手指头来抵帐。」
「好好好,算算算,全由着妳。」
眼看她已醉得够胡涂了,他佯装一个不小心撞碰,将她手上的酒葫芦给撞掉入一旁山谷。
「你?!」凤凰气得又是跺脚又是大吼,「你怎么那么笨手笨脚的!」
「对不住、对不住!」
石崩云一个劲儿地猛点头哈腰,藉以掩饰脸上得意的笑,醉,可以,但醉得过了头,却也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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