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背着哭哭啼啼的赵元净,不停地向前走。
「仗剑!你瞧,那火光像不像咱们过年时放的烟花爆竹?」隔了数里远,都还觑得着那蔽天的火光,那艳红红地,正吞噬着他们亲人的火光!
仗剑放下她,忧心地睇着方才哭得浙沥哗啦被他背出火场,这会儿竟露出憨憨笑容的赵元净,心底打了个突。
小姐该不会是受不住刺激,疯了吧?
同样刚承受丧母之痛的仗剑,这会儿早已忘了自个儿的伤痛,一心将注意力放在母亲临终时托交给自己得用性命来保护的小姐身上。
「不!一点儿也不像。」
仗剑将视线投向远处。
是的,一点儿也不像,过年时节的烟花爆竹是热的,而现在这火,却是冷的。
火光让赵元净逐渐燃起了恨意。
她恨!若非父亲不在了,他们的宅院不会脆弱到连流匪都挡不住,而若非权利欲望的争夺,父亲不会英年早逝,不会死在亲兄弟和拜把哥儿们的阴谋下。那么,她的家不会败落,母亲和兄姊也不会在一夜之间没了性命,而她,也不会一无所有了。
她是该恨、该怨、该复仇的。
但该寻的,却是那始作俑者!
仗剑陪着赵元净看了老半天才转回过神,事情发生得匆促,他们除了一身脏污及随身佩饰外,什么也没来得及带出。
「走吧!小姐,别再看了,虽然咱们什么也没带,但只要打出宋丞相的名号,这一路上都不会有问题的。」
「我说了要到相府了吗?」清幽嗓音自赵元净口中逸出,那声音,不当属于一个十三岁的无忧少女。
「不去投奔未来姑爷,妳还能上哪儿去?」仗剑讶声问。
王府的人个个都知道,小姐打小的心愿便是嫁给宋家少爷,再加上老爷被贬逐后亲朋故友为怕延祸上身,除了宋府已没人敢多和他们亲近了,这会儿小姐孑然一身,除了投奔宋家,难道还能有别的选择?
「这是天意!」赵元净抿了抿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也许我的人生,是注定该有另一种选择。」
边喃喃低语,她边伸手习惯性地抚摸起怀中那只琥珀凤凰,天意,让她的旧日一切,除却了这只琥珀和仗剑外,全数割离。
「我不会去找他的,自今日起,宋子寰与我再无关系。」她轻着嗓音道。
「小姐,妳该不会是在责怪姑爷没能及时赶来救援吧?」
她哼笑一声。
「房州离京城千里,他就算会飞都来不及了,我又怎会怪他?」
「那妳为什么……」
「仗剑,别再问了,将来,也许你就会明白了。」
面对赵元净令人无法理解的坚持,仗剑无语,等她冷静了之后,或许就会有不同的决定了。
「小姐!」他再喊了一声,却让她伸手制止。
「你家小姐已葬身在火里了,今后,我已非主你非仆。仗剑,」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握住他那因讶异而僵住的大手,「今后我们必须相依为命了,你叫我凤凰吧!」
凤凰?!
仗剑面有难色,那是小姐乳名,只有老爷、夫人和未来姑爷叫得,他一个小小仆役,能叫吗?
虽然小姐嘴里说我已非主你非仆,但他能吗?
他原想由她手中抽出手掌的,不为别的,只为了他那满掌的汗水。
他曾在梦里牵过小姐数百回,今日当真触及,他却要生怯了!
「是的,我是凤凰你是仗剑,是一对没了父母的流浪儿,如此而已。」
赵元净握紧他大掌没让他有机会挣出她的掌心。
自那日起,改名叫凤凰的赵元净和只有着三脚猫功夫,勉强可以保护两人的仗剑开始了行走江湖的日子。
目的地,凤凰选定了京城。
既然不想去找宋子寰,那么,仗剑不懂,她到京城是为了什么?
而所谓的行走江湖,到了京城后却成了行乞江湖。
京城里龙蛇混杂,没点儿真本事或人脉相助,压根是待不下去的。
末了,凤凰与仗剑落魄地来到了大相国寺。一个无心的龃龉,让仗剑和高了他一个头的孤冷少年揪打成一团,后来是个秃头老人和个老笑嘻嘻的少女过来排解。
老者,正是日后凤凰及仗剑认作义父的乞儿帮帮主--骆老实。
和仗剑打了一架的少年,则是乞儿帮里最有本事的头号乞儿--骆拓,笑嘻嘻的少女则是骆蝉儿。
凤凰和仗剑就这样在乞儿帮里待下了。
一年后,街上传着消息,宋丞相之子为了彻查已故齐王家宅被焚一案,花了数月时间穿梭在房州与京城总算查出了眉目,并亲自领兵上山擒捕当日抢劫、杀人、焚屋的所有匪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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