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门被推开了,晨晖中,一个人走了进来。李显张开眼睛,对着他微微一笑:“胡太医,我们有十一年不见了。你那迎风流泪的老毛病可曾治好?”
胡太医全身颤抖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压抑着激动的声音,低声哭着:“皇上,皇上您终于回来了,呜……”
李显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可是老臣思念皇上啊,十一年啊,老臣足足有十一年未睹圣颜了。”从小看着他胡闹长大的老太医泣不成声。李显笑道:“是我刚刚说错了,哪里有十一年啊,昨晚我们不是才见过的吗?”胡太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才抹干了眼泪,问道:“皇上,您怎么会和楚丞相在一起?他怎么又叫您离公子?”
“说来话长了,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李显此时无心细说,又问道,“胡太医,如今朝中情势如何?”
“这个……”胡太医沉吟了一下,说道,“对于现在的显帝的真实身份朝中的李姓亲贵颇多怀疑,连老臣也觉得他行为之间破绽很多。不过朝中的其他大臣大多站在楚丞相这边,京中兵力也都掌握在他手中,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还好他掌政之后力求稳定大局,不曾有所杀戮,朝中形势虽然不稳,倒是还无大碍。”
“原来如此。”李显点点头,吩咐道,“胡太医,你想办法支开外面的人,我要出去。”
胡太医依言出去,只听他急声道:“离公子又病发了,你,快去拿着方子抓药。你,去太医院取我的医箱。还有你,愣在那里作什么,去敬事房多打些热水来,还有干净的毛巾,要备上二三十条。”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胡太医转还回来,说道:“外面已经没有人了,皇上要去哪里啊?”
“去上朝。”
“上朝?!”他吃了一惊,“您要去三圣殿?去做什么?”
“当然是——”李显冲他顽皮的眨眨眼,拉长声音说道,“当然是——去取回我的皇位了。”——
依然是那座宏伟壮丽的宫殿,依然是那些低声敛眉的臣子,依然是那张几易其主的龙椅……
换上了太监服色的李显一路感慨着。明知此时决非伤怀感叹的好时机,再次重回童年的故里,历尽沧桑物事人非的情感却不由自主的一古脑涌了上来。
“做什么的?”在三圣殿的后入口处,几个持戟的兵士拦住了他。李显晃晃手中蒙着黄布的托盘,逼细了嗓子答道:“奉皇上圣喻,洒家是去取奏折的。一会殿上议事要用的。”兵士听了不敢再多耽搁,收起了手中的长戟慌忙放行。李显学着太监的样子道了声“多谢”,便沿着记忆中的道路一路行去。走过后殿时除了几个小宫女外没遇到什么人,他心中暗暗一喜,再穿过前面的长走廊便是正殿的议事厅了。想到自己那张仅坐了三天的龙椅,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起来。
“齐大人,此议不可,‘永不加赋’乃我朝开国圣祖皇帝的祖训,我朝500多年来,各位先皇均以此之国,岂可随意更改?”
“可是朝廷支出日益增加,历位先皇在位时,田赋虽从未增加,其他名目的赋税却日益增多,且无统一制定的税率,混乱不堪。与其如此,不如免除各项杂税,将其统一摊入田赋。既便于管理,又可使有田有业者多摊些税收,减轻生活贫困的百姓的负担,岂不两全其美?”
李显甫进得大殿,便只见一长一少两位大臣正争得面红耳赤。楚逸岚立于群臣之首,双目定定的望着地面,一副神游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把两位大臣的奏议听进去。这副样子莫不是因为昨晚彻夜未眠?果是如此,那真是——活该了。
李显放轻了脚步,一步步的向着那高高在上的龙椅走去。楚逸岚依然低着头神游太虚,时而皱起眉头似在担心着什么,时而又对耳边不断的争论声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龙椅上穿着龙袍的家伙眉眼清秀,白白净净,只是神色木然,没有半分的英气逼人。对于两位大臣的各持己见,不时向楚逸岚投去求救的眼神,在没有任何回应的情况下又很快恢复了近似木头摆设的状态。
“砰”的一声,李显已把手中的托盘重重的放在了龙案上,满殿的争吵霎时停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齐齐的望向他,连楚逸岚也从沉思中抬起头来,刚刚攒起的双眉在认出对方的一瞬间舒展了开来,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狂喜的神情,几乎要张开呼唤他的名字的双唇在片刻的停顿后又闭了起来,疑惑和不解闪现在亮华双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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