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贰的房里没有太多摆饰,角落的一张如意纹香茶几上摆了座琉璃盆,盆里有几只鱼正优游地徜徉在其中;房间的内外厅以屏风隔开,另一间房里摆放着案桌与一张太师椅。
这间房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到处可见的深蓝色册子。
案桌两旁堆积如山、床上还搁着一本已打开的册子,这显然是雷贰在让三元更衣时随手搁下的。
他这时才发现眼前这张案桌上也搁着一叠书册。
咀嚼鸡肉的动作停住,雷元眯起眼盯着那叠深蓝色册子猛瞧,陡然惊恐地扔下汤匙。
若他没看错,那上头题的三个字应该是「福禄园」,而下方所附注的年分还是他离家出走的那年。
雷元这下子头皮开始发麻了。
来不及将偷吃的罪证磨灭,他转身就想逃,可惜……
「看样子,府里跑回来一只会偷吃东西的耗子。」雷贰站在门边,双臂环在胸前,一派优闲地倚门而立。
雷元拉下脸,试图先壮大自己的声势。「你不觉得你很过分?」
「我过分?」雷贰失笑。
雷元指着眼前满桌子已接近杯盘狼藉状态的情景道:「这些天,我吃清粥小菜,你却每天大鱼大肉,午时以后晚膳之前,碧儿还会替你端来药膳;你瞧瞧,斑龙佛跳墙、何首炖乌骨、雪蛤莲花瓣……全是些大补阳气、滋养气血的东西,你觉得自己还需要壮阳、补气吗?」他大动肝火。
雷贰不怒反笑,踏着稳健的步伐往他走来,拉开一张凳子坐下,瞄了眼桌上的残渣。「我有伤在身,元气大伤,需要药膳来调理身心。」
雷元不屑地哼气。
「有伤在身?若没有我,那牌楼会倒得那么恰好;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那几条比手臂还粗的绳索上动手脚,你却忘恩负义,自己吃香喝辣还有美女可抱,我却成天只有清粥小菜可吃,简直比寺庙里那些和尚还可怜。」
「我忘恩负义?」雷贰指着自己,俊美的脸庞突然变得有些吓人。
雷元挑了下眉,头皮又开始发麻。
雷贰伸手将桌边的那叠册子搁到雷元面前。
「同样都是雷家子孙,该接手福禄园的人应该是你,你是长子、长孙,我现在就真的做一件忘恩负义的事;这些帐册是你的责任了,在你回来的那天,我已命俞完叔从帐房里搬来往年的帐册。你该庆幸我为人太过善良,才没从我接手福禄园的那年、那天算起,将全数的帐册丢还给你。」
雷贰说得慢条斯理、不愠不火,就像在念诗朗词般流畅,但听在雷元耳里,雷元却觉得他的话远比刀锋还锐利。
只见雷元倒抽口气,眯起眼来,「这就是你欢迎我回来的方式?」
「远不及你送给我的『惊喜』来得让人诧异。」
雷元狐疑地听着他的「弦外之音」,却不明白里头的意思,只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我已将你推到我头上的帐册全数批完,你甭想再扔垃圾给我!」他可是一面喝清粥,一面就着微弱的烛火批示帐册,可怜的程度简直能媲美当年苏武牧羊茹毛饮血的惨况。
他真的生长在经营全国最大家香铺、棺材店的雷府里吗?
为何他的日子过得这么艰苦?
雷贰可没让他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击掌数下唤来在门外候着的三元,指指桌边成叠的帐册说:「你知道这些该往哪儿扔了吧?」
「是。」三元吃力地搬起那叠帐册,差点没被压扁倒在石材的地板上。
雷元脸都绿了,一时间竟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雷贰瞄到桌面上杯盘狼藉的一幕,顺道吩咐三元:「还有,告诉碧儿,大少爷抱怨成天只吃清粥小菜活像个和尚,要她以后每餐都替大少爷加菜。」
雷元一听差点没痛哭流涕,跪下来叩谢「弟恩」。
没办法,他长年离家在外,在这个家里,雷贰已算是当家主子,雷府上上下下无不对雷贰唯命是从,所以他才会没有立足之地,沦落到「虎落雷府被犬欺」的下场。
他也见识过雷贰怎么对付花喜儿这个小女人的手段,那已经不能说是「放长线钓大鱼」这么简单了。
花喜儿这女人根本是他瓮里的一条鱼,他不用费劲便能将她手到擒来。
「贰少爷,要告诉碧儿加什么菜给大少爷吗?」
雷贰望睨雷元一眼,冷冷地挑眉,随即转头吩咐:「豆腐乳。」
该死的雷贰!
该死、该死、该死!
雷元气得抓起帐册就想往地上摔,双臂高举后却又停住,气到发昏的脑子顿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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