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训拿起字条一看,上面只有数行秀气的字。
我走了,对不住。
勿寻。秦晴
不可能!
那天在监牢里,哭着说连阴曹地府,都要与他一同前去的傻女人,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纸条就抛下他。
这绝对不可能!
段子训看着字条,脑中浮现几十种可能性——包括这是有人冒秦晴之名,故意制造留书出走的假象。
但他可以欺骗别人,却无法欺骗自己,在他眼前的,确确实实是秦晴的字没有错!
别人可以假冒她留书,但如何写出和她一模一样的字?
她是自己走的,就在他入狱时,偷偷摸摸地溜走,甚至等不及发现这其实是一场戏,就因为怕受牵连,而仓惶地逃离皇宫——他打开柜子,发现赏赐给她的东西里,笨重的暖裘皮草风衣都在,但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段子训痛苦地闭上眼,心知再没有比这更明白的证据,证明她确实是有预谋地逃出宫。因为,她只卷走轻便又值钱的东西。
段子训没想到,一场戏,不只引出一个内奸叛徒,也引出他以为肯为他而死的情人,那自私丑陋的一面。
讽刺!可笑!
他被捕入狱前,她还亲口说爱他,还说为了永远留在他身旁,她才愿意与人共事一夫。
骗子!虚伪!
那些甜言蜜语,全是禁不起考验的大谎言。
他面色如土,全身僵直如石像,微微掀动的唇,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让人听不清楚。
“啊?您……您说什么?”路公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背了,可他实在听不清楚,只得抖着胆子再问。
“我说滚——”
突然爆出的大吼,把路公公跟班得跳起一丈高。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他转身飞奔出去,一副若是逃得稍慢一点,就会被猛兽咬死的惊恐模样。
爆发了!
二皇子多年未曾发作的怒火,又爆发了。
以往每回二皇子发脾气,都有秦晴扛着、顶着,而今秦晴走了,谁来担这个重责大任?
路公公不由得头皮发麻。
*
“已经三天了。”
路公公与几名宫女太监,杵在段子训的房门前,愁眉相对。
“二殿下已把自己锁在里头整整三日,不吃也不喝的,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连皇上、昀妃、太子——甚至赵小姐都来劝说了,但二殿下就是不予理会,我们人微言轻,能起得了什么作用?”路公公说着说着,脸更苦了。
他们再不想想办法,难不成,要让二皇子把自己活活饿死在里头吗?
“不如,让我来试试吧!”
忽然,有个可爱的声音道。
“咦?”这声音有点陌生,不是他们这几人的,但又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大伙儿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皖儿姑娘!”
“是啊,正是我。”凌皖儿笑眯眯地。“我来帮忙劝劝二皇子,说不定,他会听我的。”
“啊?这……”大伙儿面面相觑,面露迟疑,很不看好她。
连二皇子的亲爹娘来,他都不理了,还有谁拿他有办法?
不过眼下是聊胜于无,有人敢进去劝他,总好过没人去试啊。
说不准能成功,那可就谢天谢地了……
“瞧我的。”凌皖儿像不怕死一样,走到猛狮所住的栅栏——呃,是房门前,举起手敲了几下。
“二殿下?二殿下,我是凌皖儿,我有话同您说,您快开门呀!”
里头没人回答,只有杯子摔击在门板上的巨大破裂声。
他这几日都是这样,若不是还有力气摔东西,只怕大家会担心他已饿昏在里头了。
凌皖儿直觉往后跳开,抚着胸口道:“哇,怎么这么凶啊?”
“皖儿姑娘,我看您别试了,二殿下不会理会您的。”路公公大叹,已经绝望至极。
“先别放弃,我还有话没说呢。”说完,凌皖儿再度上前,更加用力地擂门。
“二殿下,你快开门呀!我真的有事要告诉你!”
“滚开!”
里头传来一声大吼,路公公倏然眼神发亮,虽然段子训语气暴怒,但总好过不声不吭呀。
“是很重要的事,是关于秦晴,其实她……”吵!
真的吵死了!
段子训面色阴郁地坐在唯一勉强堪称完好的罗汉椅上,拧着眉,忍受外头不时传来的喊叫声。
这三天以来,他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不吃不喝,也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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