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幸福吗?”
希望能听到哥哥亲口的回覆。而非以那不容反驳的生死交隔景象,告知答案……。
于邻村溪河中捞起的哥哥及水临少爷,混着沙夹着水草。泡肿的身躯,无法辨认平日的形貌;合黏的瞳眸,无法获悉他们生前的一点讯息。只有那不需白绫相系,仍紧握非常的双手,彰显回应一切疑惑。
殉情之举,首要便是捆在双方手上的白绫。寓意上是为免两人于黄泉路交错;实质是给投河情侣为避免一方反悔,而不便拆解的位置。但哥哥他们的白绫,却是绑在腰际间,那般易拆解的不显眼位置,却更坚实的情感证明……。
在那日庆端午后,哥哥便与水临少爷相继失踪。许家庄动用了许多人力财力,却仍未有展获。烦躁、担忧、伤心等各样的情绪,不仅在许家漫延,也同样存在爹娘心中。但,因身份之故,爹娘必须多承受的是,属于佃农怯弱的惶恐。
面对村人的讥讽、许家的冷眼斥责及那仅有的贫瘠之地使用权,不过就是自然的天伦之情,竟也无法坦率表现。只得日日携着小儿去许家庄磕头谢罪,夜间再暗自啜泣。
或许再无见面的机会,仅愿大儿子安好、无事,就足够了……。
怎料,直到今时,他俩现身,却竟会是如此天人永隔之景……。
“儿啊!我的儿啊!”像强势刮刨陶器般,尖锐的女声嚎吼着。
那许夫人是在还未靠近两人尸身前,就开始歇斯底里的叫喊。甚至还未加确认,便已昏厥于搀扶的侍女们臂腕间。
相较许夫人,许家老爷冷静许多。他硕胖的身躯游走在仵作与邻村人间,多方的证言,是也难以让他相信妥协。那烂泥状的尸身,竟会是他漂亮纤细的长子水临!但,在在证据,却是无情的现实。
而先来到的爹娘,见着端午时节为大儿子乐榆所求的护身符,是还那样稳妥的系于腰间,早就已泣作无声状。
“哥哥……?”
是的,乐雁有所疑惑。纵使,触碰了他们任一人的指尖,现在都是一样丧失体温的寒冻。但,那两双紧握的手,是与那日一般,牢紧的。或许,将那双过于惨白的手,自哥哥手上挣开,哥哥有可能恢复他应有的生命力?
小心的从群聚大人脚边钻过,虽然,这仅是孩童的痴梦。但,他不愿意就这样真与哥哥离异!他,还有好多好多话,来不及对哥哥说;还有好多好多的疑问,来不及解;还有,在真正离巢的顷刻前,那来不及相约共渡的时光!
“那来的野孩子啊!”
但乐雁还未爬近哥哥身子,便被许家仆役一把拎起。那仅离咫尺却到不了的距离,也即是呈现跨越阴阳界间,再怎么也无法连接的事实鸿沟……。
“乐雁!”
发现本在身旁的小儿,不知何时被许家的彪形仆役拎于掌中,安家夫妇惊惧的急忙冲向前解释。而此阵骚动,亦吸引了许家天妇的注意。
“老爷夫人,孩子不懂事,还请见谅,将他放下来吧!”攀着家丁的脚,本已是瘦弱的娘,看来更是干个无助。
“哼!你们的孩子,那个懂事来着?小的不识时务,大的连仆役工作也作不成,倒是拐子扮的可成功,让我这娃儿自小失去了兄长,看你们这穷酸家庭拿什么出来赔!”
听闻许夫人此语,乐雁才发现近侍的俾女怀中,还有一着服高贵的圆胖娃儿。那像是掐细声道发出的话语,尖锐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她言语中的水临,也不过仅是她娃儿的玩物,失之可惜,却也没绝大的悲恸感。
“够了…别再说了!人都走了,责备些什么也尽都是枉然……水临啊……水临……是爹亏欠你跟你娘了……。
气氛是处在箭架弦上的紧张,那本一直无语的许老爷,才终于发声劝阻。但语音未落,提着伤心处,是哽咽气叉的倒坐于地。
斑驳梳齐的白发,沾上了灰色的尘土,也未及那飘浸水光的发丝黑亮。就这样,先一步送离了那少年的人儿啊!
爹娘因哥哥所淌的老泪未尽,是又在河岸泥沼地上,磕头感谢许家地主不罚之恩。沙土、石块在飞溅间与血、泪混淆弄浊在一块。哥哥的尸身却仍平稳躺在潮湿河床边,是绝然。不论就身或是就心,在在人世的悲景,都已是两绝……
时间的残酷,是静止于它曾经存在。在日后的各样情景下,忆及那早逝的兄长,乐雁总会有此思絮掠过。
“鱼儿自己所择的水域,所带来的幸福,不是那么真实。那么,当雁子栖选的是虚渺云霄,快乐的成份,又占多少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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