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她就不懂他的心思了,那身紫衣根本就是母亲硬让他穿上的,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让永贤当这个王上,反正平日里也是他代自己理政。
别开脸去,嗣正略带懒散的声音念叨:“王位我从来就不稀罕,但我不会放弃……不会放弃紫衣。”
最后那两个字说得极小声,她到底还是听见了。两眼一翻,她满脸不屑,“你还不是放不下……”
紫衣?他说他放不下紫衣,到底是他身上穿的王袍,还是……
她想开口去问,一眨眼他却溜出了门,只留下侧脸大片的绯红图增人无限遐想。
过了收获的季节,他依然没有离开霸王庄的意思。日日地披着一件秋衣往湖边跑,名曰垂钓。
鱼没见他钓到几条,身上的衣裳倒是越显单薄。她挑了一件往日跟爹爹从山里打回来的皮毛让祥二嫂子赶了件袍子出来。那晚他拎着两条喂猫都嫌少的小鱼回屋的时候,就见着被子上放着那袍子。
少了宫里那些能工巧匠的精心处理,袍子很硬却也很暖和,穿在身上连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他敲了敲苏紫衣的房门,赶着跟她道谢。
她正在想着满腹的心事。山下传出消息,原本辅政的永贤殿下揽了监国大任,对于从前为国效力的伤亡将士给予宽厚的抚恤。
她知道这一切与如今穿着白衣的他有关。
“你当真不回王宫了?”
“回去当王上?我从来不想坐到那个位置上,其实永贤比我更适合治理革嫫,只是我母亲固执地认为只有我才配继承她的大统。”
他有些絮叨地跟她聊起了他的家事,那些被封存在王宫秘档里的王室丑闻——
我的母亲——革嫫最尊贵的女人迎了我的父亲进宫。父亲一心一意地爱恋着母亲,母亲爱恋的到底是权力还是其他,我和父亲都无从得知。
母亲生下我以后认为今后革嫫有了继承人,便将心更多地放在了政事上。父亲知道母亲注重边关军事,自请去边关拓疆。
从文的父亲习武以后为母亲打下多少疆土尚未可知,宫里就传出消息,父亲在边陲有了别的女人,还陆续生下了两个儿子。
母亲笑笑,未做多言,请跟随她多年的黑衣人带回了那个女人和孩子。
人带回来了,那个女人抱着两个儿子跪在殿前瑟瑟发抖,只求母亲留她的孩子一条性命。
母亲仍是笑笑,问这孩子叫什么。
女人摇摇头回说,他父亲尚未给他取名。
那就叫永闲吧!永远的永,赋闲的闲——母亲指着大些的孩子说,能永生做个闲人也是人生一大美事,余下的那个孩子便叫二闲好了。
女人留了下来,封了夫人,被安奉在宫里一座殿宇内。她日日守着永闲、二闲,等着她的夫君——本该是革嫫女主的丈夫。
父亲从边关回来了,跪在母亲的床前,一句解释的话也未说。母亲只是笑笑,让宫人领他去看看他的女人和儿子。
母亲寝宫的门在父亲走出的那一瞬间紧紧阖上,直到父亲病逝都不曾为她亲自挑选的这位丈夫开启过。
父亲却没有因此住进那个女人的殿宇,对那两个孩子更是不管不问,我到现在也闹不懂父亲的心思,既然不爱又为什么要跟那女人生下两个孩子呢?
二闲那时候还很小,好像什么也不懂,可永闲已经能感觉到宫人们异样的目光和轻慢的态度,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同是父亲的孩子,他和我会有天差地壤之别。他事事谨慎小心,对我更是恪守君臣之谊,对母亲……他总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
没几年父亲病故,之后不久母亲也驾崩了。我顺理成章继承了大统,可到底心不在这上头,便找了永闲来帮忙处理政事。向来只要是我说的事,永闲必定会极认真地去做。在理政这个位置上,他做得极好,比我更好。
我赐他为永贤殿下,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成为永贤王上。
“那你怎么办?”
苏紫衣很认真地问他,像他很认真地说希望永贤成为王上一般。
“我?”嗣正拢了拢身上的皮袍子,夜凉如水,他觉着有些冷,“留在这里开山种田打渔酿酒,有这么多的事等着我去做呢!”
“你真打算留下来当农夫?”她仍是不信。
“我已让永贤监国,你说我是真是假?”回望着她,他几乎喃喃自语道:“我舍不下的紫衣只有一件。”
这回她看得清楚,他脸上瞬间的绯红,渗进了她的眼底。
没有婚嫁,没有媒人高堂,甚至没有凤冠霞帔、大红花轿,只是他自他的屋搬进了她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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