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才君云然遇险,一群御前护卫奉齐王之命掩了过来,其中一人趁着西门墒心神恍惚之即,一剑刺了进去,众人的心神都集中在君云然身上,是以竟无人注意到这一变故。
“师兄……”君云然蓦然一声痛呼,强忍手腕的痛楚,一把将西门墒扶住。他目中忍不住浮现水气,手腕处的鲜血染遍了白纱,一滴一滴滑落,在地面缓缓晕开。
乐萍儿怔怔地望着他手上的鲜血,却只是站着,怎么也不敢上前。对于西门墒,她憎恶多于喜欢,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觉得心头发酸发痛。这么浓重的悲戚,压着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不知不觉地,勿离剑竟缓缓离手,滑落地面。江湖的残酷,今日她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味到了,然而,这味道却实在太苦太涩了!
“云然……”西门墒呛咳了一声,一缕缕鲜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他张了张口,微弱地道,“没想到,我一生纵……纵横江湖,却死……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的手里。”
“师兄,你……你莫要再说话了。”君云然哽咽道,“我带你回去翠竹园,六师父一定可以救你的。”
“你知道来……来不及的。”西门墒猛然一阵咳嗽,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口中涌出,他却忽然笑了一笑,喘着气道,“若是……若是你的双手经脉……未断,必定可以救我,呵呵……呵呵呵呵……你说……我是不是……自……自作孽?”
“师兄,你莫要再说了。”
“这……这真是一场笑话。”推开君云然扶持的双手,西门墒踉跄地退后几步,用力在胸口一拍,长剑倒射而出,长剑一出,他的胸膛立刻血如泉涌。
“师兄……你……”君云然蓦然一惊,想要阻止,却已是不及。
西门墒望了他一眼,空蒙的目光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意味,强忍胸口的巨痛,他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最后一次负手望天,大笑道:“真是……一场笑话,这真是一场笑话。”
笑声骤止,充满力量的身躯缓缓倒下,一双睥睨天下的眼睛,却终于没有合拢。
尾声
三天后
京城之郊,有一座并不出名的小山,山虽然不高,却很清静,而且,立在山顶之上,看得见都城的遍地繁华,也看得见京城巍峨的宫殿。
如今,这山顶之上添了一座新坟,西门墒的新坟。这坟是乐萍儿挖的,一抔土一抔土,都是她亲手挖的,原本君云然不顾手腕的伤势,想要自己动手,却被她坚决阻止下来。
“既然你不要别人动手,那么我来帮你挖。”她狠狠瞪着他,不待他答应,就用力挖起来,不一会儿,就已经指尖渗血。
君云然拉住她,无奈地望了她一眼,递给她一把铲子,却不再坚持自己动手。
于是,她不停地挖,他只是坐在旁边看着。
新坟很快就做好了。
然而,坟前却没有竖碑。很小的时候,西门墒就曾说过,若没有做出一番大事业,死后决不竖碑,若是成就了一番大事,他要效法古人,为自己竖一块无字碑。
碑虽无字,意传千古。
西门墒原就是那么傲气凌天的一个人,不要平平淡淡一世,宁愿轰轰烈烈一时,这是他亲口所说。然而,他却终究没有得到天下,他的坟前,也终究没有竖碑。
君云然在坟前静静坐了一夜。
只一夜的工夫,坟前的黄土上,已经幽幽微微地长出几许青草。
望着柔弱细嫩的青草,乐萍儿轻声道:“他已经死了。你在这里待了一夜,也该走了。”
轻轻一叹,君云然站起身子,淡然道:“不错,我也该走了。”
马车就在一旁停着,乐萍儿将车赶了过来,望了望他的手腕,“左丘师父还在等着你,你的手,再折腾下去,小心连碗也拿不了。”
“这就回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君云然淡淡一笑,上了马车。
她说的不错,六师父正等着他。
何况,她又何尝不在等他。
经历那么多风雨,这一次,他不会让她再等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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