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风无言点头,算是答应,眼中却有茫然一闪而过。
出府,又能怎样呢?自已已经变成了这样一副躯体,散不散心,有什麽区别?春光再好,那是给自已看的麽?
张子若没有忽略叶长风面上瞬间浮现的哀伤欲绝。微皱了皱眉,这位剔透心肝,机警过人的幕僚似乎有点猜到叶长风的心结何在了。
平阳府虽在叶长风辖下,可除去公务察看外,叶长风外出的机会可说少之又少,哪条街有什麽,哪家酒店生意最好,实在都不甚清楚,也只有跟著张子若散步的份。
连三儿也不带,两人都是便装打扮,将厚重官服脱去,换上文士袍,一个俊秀一个儒雅,望之如玉树临风,当街行走,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子的目光去。
不知不觉行走至湖畔一座精致小楼前,眼见著万倾碧波旁雕栏朱漆,说不出的风流可爱,叶长风正想赞一声好,见到牌匾後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张子若倒是从容自在熟门熟路,拎了袍角便要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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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上,朱底玉文一笔秀丽好字:寻芳居。
字虽好,脱不去隐隐烟花巷陌气息。
叶长风一把拉住张子若的衣袖,皱眉道:“这是什麽地方?”
“青楼。”张子若回头一笑,神情坦然,“平阳府最好的风月之地,传言中有名卖艺不卖身的清雅场所。可惜青楼就是青楼,价码若合适,也一样会解袍留客。”
叶长风呆了一呆:“你……为什麽会带我来这里?”
张子若凝视叶长风略显消瘦的脸庞,缓缓道:“大人为什麽不安?”
被人三番两次点破心事,任谁都会不悦。
叶长风神情微恼,松开手:“与你无关。这地方,你若喜欢,自已进去好了。”转身欲走。
“大人别忙。”轮到张子若拦在叶长风面前,笑吟吟道,“大人不肯直说,我且猜上一猜如何?是否端王房中手段高超,大人被他迷惑了?”
他说得虽极尽委婉,叶长风仍是一下便脸涨得通红,怒道:“你……大胆!”
叶长风平日极少动怒,一旦发火,众官吏无有不怕的,只是此刻他怒意里夹了三分羞窘两分难堪,面颊绯红眼神躲闪,谁能怕得起来?
张子若将这段无意中的嗔恼风情尽收眼底,心头一荡,立时压住,放低了声音:“难道大人不想摆脱掉他的影子?”
这一句正说中叶长风心结。那日营帐中,端王改换手段,刻意挑弄,叶长风原只将此事当种折磨,全没想到自已竟会被对方挑逗得情热忘我,呻吟著泄了出来。
明白过来後,叶长风顿时如被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面上虽冷然如常,心底深处,却慌乱已极,不知如何是好。
待到後来端王嫉怒之下一句“贱货”出口,叶长风更是无地自容,恨不能立时死去,也好过以这丑恶的身子,面对全天下之人。
回到平阳府衙,这段不堪仍沈沈地压在心上,散之不去。叶长风人虽睿智,却因从未识情欲滋味,竟被这件事折磨得日渐消瘦。
事关私密,叶长风自也不会将种种怀疑自责宣之於口,谁料张子若极擅察言观色,试探了几句,竟猜出了十之八九。
话既说到此处,叶长风再也无可掩饰,黯然垂下了眼:“我……我……竟然象个女子……在他身下呻吟求欢……他骂我贱货……我……的确……”
“胡说!”张子若听得极怒,出声喝止。他是世故之人,自然明白此中内情,但要对叶长风解说却是极难。微顿了顿,沈声道,“大人纯正君子,才会被他欺方,我今天带大人来此,就是要大人明了,什麽叫做情欲,此後再不必自咎。”
叶长风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尴尬道:“还是不必了……我……”
“大人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张子若不由分说,拉著叶长风便向内走,快踏上台阶时突又停住,郑重道,“此地鱼龙混杂,大人只来寻花,千万不要透露身份。进去後,请恕我要大胆直呼大人名字了。”
也不知张子若与人怎样交涉,一番笑语银两赏定後,一双小婢吃吃笑著在前引路,张子若半拉著叶长风穿过曲折长廊,来到後楼。
正是桃花半放时节,院内一片红绡深深浅浅,裹住生嫩枝叶,透出十分的春意盎然。叶长风眼前一亮,赞道:“好花。闲来淡淡春,主人也必是雅的。”
“多谢公子谬赞。”花丛中,嫋娜一女子,淡妆纱衣,款款地行了过来,微笑向叶长风福了一福,“听君一语,便知不凡。贱妾绿珠,在此见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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