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太皇太后这会儿也甘愿放人了。“好吧,安书你去吧。”
“是。”别过太皇太后,安书起身退出暖阁,直到了屏风后,他才放低方盘,转身踏出门槛。
外头候着的三元立即上前。“王爷,这会儿上哪儿?”他自在宫里就是安书的贴身奴才,安书封了亲王后,便跟着他出宫服侍。
“我上养心殿去。”安书低眼看方盘,随即把东西交给他。“你把这个带回府吧。”
“王爷,这要做什么?”
安书又瞥了那盘子一眼,叹气。“选福晋用的。”
身为皇室子弟,他仗着太皇太后的宠爱,已是至今唯一未立福晋的先帝皇子,他早知道总有一天逃不了。
他自幼养于慈宁宫,命妇格格们时常往来觐见,那一盘太皇太后所谓“大清国最好的女子”,他大抵都见过,色妍聪慧者有之,但论能让他心动者,却无一人。
想来皇嬷嬷是说错了。
天下之大何止于这一方盘?他们大清最好的女子,又怎么可能只有那区区少数?
或许并非他觅不得,只是尚未遇见罢了……
但皇嬷嬷给的时限只有一个月,这一个月,要他上哪儿去、且又来得及找到合意的女子?
他不禁叹息,想这事比从了她老人家的旨意,恐怕还困难上百倍——
***
养心殿里,皇上对著书案上一张张的花卉图品头论足,侍立一旁的内大臣索苏额则不时在画的角角标注皇上中意的图张,等着稍后交予内务府藏进宫里,直到安书踏进殿里。
“荣巽亲王觐见。”
“臣弟给皇上请安——”
“亲王,免了。”他挥手制止了安书,要他直接上前。“快来瞧瞧,今日朕这有些寿平画的花卷,等着你评评孰优孰劣。”
寿平是朝臣中一等一擅画的大臣,他的画不但江南仕子齐誉之,更得皇上的喜爱,时不时便差旨要他作画上交。
安书领命上前,看了满书案的图纸,紫薇、虞美人、南百竹、芍药……各式花卉栩栩如生,春意盎然。
“皇上,寿平的画每张都极佳,臣弟无从评之。”
“不要谦虚了。”皇上立即回他。“天下谁不知道『民间有寿臣图,宫中有荣王(4)画』这句话?你画的春花百卉压根儿不输寿平,喏,前阵子朕听说他受你知遇,不是得了你一张真迹珍赏吗?”
他的四皇弟自小擅画也爱画,当自己登基大位学习为政时,他却是多年潜心习画,造就他不输朝中画工的画技,尤其专精没骨花卉,连寿平这样一等一的画者都为之赞赏。
安书闻言哑笑。“皇上连这都知道?”
他与寿平同是爱画之人,自然惺惺相惜,赠画以相交,无关乎谁为臣、谁为王。
“那还不快选出一张来。”
被皇上催促,安书只得拉袖视画,最后在万红千紫中选出了一幅“醉牡丹”。“皇上,臣弟认为此张乃极品,人间难求。”
皇上看见那张画角的圈点,也笑开脸。“亲王与朕所见略同,朕也觉得此张为众画中最佳。”
他随即将画交予一旁的索苏额,要他收起此图。“此画雀屏中选,上条进内务府后,即注外赏荣王(4)吧!”
意思是要将此画赐与他?安书闻言惊愕。“皇上……”
“怎么?你与寿平惺惺相惜,愿意赏他真迹,就不让朕也与你惺惺相惜,赏你一副喜欢的画吗?”
安书敛容揖手。“臣弟不敢。”
“那就这样吧,索苏额,记下了吧?”
“嗻。”索苏额将画卷齐眉。“奴才遵旨。”
“对了,关于鄂海的案子,之前你上奏愿去广州亲审的事,朕考虑过了。如你所奏,如今云南情势不明,与其考虑把鄂海北押,的确不如由你下去亲审……你就带上费扬古,即日出发吧。”
两广总督鄂海日前遭大臣密折指控贪藏贡银,皇上本想押他上北京亲审,但近日传出云贵总督猝殁的事,屋漏偏逢连夜雨,唯恐素有野心的云南土司也在此时作乱,安书才提出这个建议,要为此案下江南一趟。
安书闻言,心底松了一口气,只因鄂海是和硕额驸鄂士隆的父亲,而鄂士隆则是从小与自己同养宫中的义妹——明玑格格的夫婿,为免鄂家是遭有心人诬害,所以他才会跳出来揽下这件大任。
他立即揖手。“谢皇上旨意,臣弟领旨。”
“启禀皇上。”索苏额却在此时建言。“王爷的建议虽然有理,但让他为此小案亲下江南,会不会太劳烦王爷了?不如另派朝中大臣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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