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宫静川薄唇微勾,淡淡笑开。「是颇疼呢……那就有劳晓清姑娘了。」
他很懂得得寸进尺的法门。
昨日尚称她「夏姑娘」,今日已直用她闺名,且用得很理所当然,根本不管她如何想?又允不允?
「你手腕和颊面上的瘀痕好些了。」放开她的手时,宫静川平铺直叙道。
「嗯……」夏晓清闷着声,点点头。
热布团上缝有两条细带子,她将厚厚布团仔细绑在他膝处,确定热度能渗进,好一会儿才又小小声挤出话。「多谢宫爷所赠的药膏,果然能收奇效。」
其实应该唤小厮进来服侍的,但他放任由她,她竟也顺手做了,就跟寻常时候替筋骨不好的娘亲按揉、拍通血气差不多感觉,是直到她指尖隔着薄薄襦裤布料碰触到他大腿,他似有若无一震,她也跟着震醒,一张脸红到几要冒烟,才倏地站起,并矫枉过正般退开两大步。
「是我要多谢姑娘。」宫静川微微一笑。
应是忍过最疼的那一波了,青白脸庞终于浮出一些血色。
他静看她一会儿,道:「那药膏虽好,却希望姑娘往后不再用得上它。」
夏晓清心湖落叶,心漪漫漫,内在波动着,她尽力持平语调,道:「宫爷不该……不该让明玉和澄心来寻我,不该让她们到夏府来。」
「坐。」
回应她的是男人一贯淡然的神态,浑像似没将她的话当一回事。
咬咬唇,她听令坐下,见他闲慢饮茶,她也端起桌前的茶秀气喝着,一口接一口啜饮,眸心轻凝不动,未察觉自个儿像在跟谁赌气。片刻过去——
「为什么?」宫静川放下茶杯,一手犹按在左膝上,问得突然。「明玉和澄心为什么不该到夏家寻你?」
夏晓清抬起羽睫,容色清冷。
她静默了会儿,那双眼学不来冷然姿态,又流漫出太多感情。「……那地方不很安全,她们去了,若碰上不好的事,吃了亏、受了伤,怎么办才好?」
他目光略深,嘴角翘弧亦深了深。「有无惑跟在一旁照看,我想即便真遇上麻烦,吃亏受伤的事应该还轮不到那两只惹祸精。」
「她们没惹祸!」她本能地替小姊妹俩辩护,搁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握紧。「她们仅是有些……嗯……不按牌挥出牌罢了。」
「罢了?这叫罢了?你也太护短。」他刺了一句。
「我没有!明玉和澄心她们俩……没、没有……她们……」她在激动个啥劲儿?那是他自家妹子,与她可有半分干系?她激辩什么?只徒惹他笑话而已。
她忽然抿唇不语,因发觉他眉弯、眼弯,当真在笑。
有些气闷,她干脆撇开脸看向洞窗外。
外面河道平坦,岸上人家的屋房比邻而建,循着水道绵延而去。
他们的篷船与几艘船只交错行过,不知从哪艘船上传来哨笛声,一长两短、两短一长,她感觉所乘的舟船缓了缓行速,然后见那名少年小厮亦吹起哨笛,同样是一长两短、两短一长。
她心下微觉古怪,未及想通,笑话她的那个男人在她身后沉静问——
「那地方既然不很安全,为何不走?以你的能耐,离开夏家独自营生,想是不难,不是吗?」
从未有谁问她这样的事。
他语气认真,不带丝毫嘲弄,仿佛对她的事上了心,因为在意,所以留意,若非她明白他的本意,会以为他当真关怀她。
岸边有泊船正跟民家收蚕茧和生丝,一串招摇的大红灯笼垂挂下来,那是店家挂在屋后的招牌,前头开门营生,临河道的后头也不忘打自家名气,她看清了,每颗灯笼纸上大笔写着一字,串起来就成「城东伍绸缎庄」,是「伍家堂」的店……
是了,她记起,他跟「伍家堂」的老太爷还是忘年之交呢!既跟伍家交往,又跟夏家牵扯上,这般的如鱼得水,这样的他手段太高,哪里是她比得过的?
她将脸转正,调回眸光,幽然答道:「要独立营生确实不难,但若要离开,娘亲也得跟着我一块儿走,可她不能走的,不能离开夏家的……娘说,她生是夏家人,死是夏家的魂,死后她要葬在夏家祖坟地里,我爹坟头边留了她的位置,她要跟我爹葬在一块儿。」略顿,润润唇。「我的嫡母……大娘她应允过的,只要娘不掌事、不闹事,安分度日,待娘亲百年后,大娘会让她葬在我爹身侧。」
「所以你爹与你娘感情甚笃,恩爱相亲?」
夏晓清闻言忽而一笑,笑音略带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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