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因没即刻得到答复,开始施展不入流却颇实用的纠缠大法——
「好啦好啦好啦——清姊,好啦,跟咱们走啦!你来嘛来嘛,好不好好不好嘛?你不来,咱们见不了面,你都不想我和澄心吗?还有臭大哥,他那样中意你,你舍得抛下他吗?偷偷告诉你喔,那天你病倒,大哥可紧张了,他真的很中竟你。你来跟我们玩,不要留在夏家啦……唔,快说好,你不说,我和澄心就、就一直巴着,让你哪儿都不能去!」
回廊转角处,宫家丫鬟如意一个过门,险些撞上杵在那儿的一道影。
「呜!」她打算尖叫的嘴被捂住,就算吓到快晕倒,她训练有素,手里的托盘仍紧紧扣住,绝不让上头的盖杯溢出半滴清茶。
然后,捂嘴的大手放下了,她瞠圆眼,看着她家主爷硬生生将托盘「抢」了去,接着给了她一记「哪儿凉快哪儿去,有事主子服其劳」的眼神。
事情都到这分上,她小小一个丫鬟当然奉命「凉快」去了。
宫静川取得入「绮云园」的理由,拄着手杖,徐慢走过一小段回廊。
园内,一大两小的姑娘应是已听到他刻竟弄出的声响,当他现身时,三双水灵灵的眸子瞧着他,不含讶异,就只是直勾勾盯住他。
而他眼前所见的,实教他啼笑皆非——
那个大姑娘犹然端坐在石椅上,她右边的小姑娘像只恋母的猴儿般攀附在她背上,另一位更稚龄的小小姑娘不知何时赖进她怀里,双腿圈她素腰,两手勾她玉颈,紧紧、紧紧巴住。
她又成了主心骨,被人牢牢圈抱着、倚靠着。
「你们俩干什么?」他清清喉咙轻斥,俊庞倒无严峻之色。
「那、那你又来干什么?」明玉拧眉眯眸,然后慢吞吞从那小片纤秀柔弱的香背滑下,一直瞪着她的臭大哥。「无惑说了,你今儿个要跟那个矮矮胖胖又黑黑的吴知府狂街游河道,怎还不出门?」
澄心见小姊姊滑开了,却仍旧不动,双手双脚依旧牢牢巴着人,但小脸倒是一撇,两只晶晶水眸以同样充满疑惑的眼神扫向那位大哥。
宫静川假咳了咳,清清喉咙。
「吴知府之约在午后,现下是午前,我没必要这么早赴约。」晃了一下手中托盘。「……遇到如意丫头,她很忙,忙到昏天黑地、分身乏术……」又咳两声。「我替她把茶送来。」
夏晓清一见到他,心里狂闹,费了好些力气才掌稳表情。
她朝他淡淡扬唇,当作是招呼。
明玉向来机灵,瞧瞧自家大哥莫名算妙现身……什么帮丫鬟端茶盘?
哼哼,她宫明玉何许人也?这种两下轻易就识破机关的事要能蒙了她的眼,那她也甭混了!她这个臭大哥啊,根本无所不用其极,只为挤进她们三个大小姑娘家的「小圈子」。
然后,她再去瞧瞧清姊的眉眼神态,欸……说到底,只能叹气啊……欸欸……要是清姊别这样淡然,淡然到几近刻意,也别这样毫无芥蒂地浅笑,笑到让她小心肝刺刺麻麻、酸软酸疼不自在,她或许就信了她,信她跟臭大哥之间那是小葱拌豆腐,一青又二白,清清又白白。
她哼了臭大哥一声,拉拉蜷在清姊怀里的小小姑娘,道:「澄心,咱们先把木块搬到房里放,要不然桌上东西太多,等会儿还得理帐打算盘,小小桌子摆不下这么多玩意儿。」说着,她把夏晓清今儿个送给她们俩的数十种小木块收进大木盒内。
小澄心见小姊姊动作,迟疑了会儿,最后还是退出夏晓清的暖怀,挨过去与明玉一块儿收拾那些四散的小木块。
「走喽走喽!」她吆喝着么妹,忽对神情怔然的大姑娘道:「清姊,咱俩等会儿就回来,很快的,你撑着点儿啊,别受不住就走掉了。」言下之意很有贬损臭大哥的意味。
「明玉、澄心,你们……」别走啊!夏晓清眉间波动,手微地攥紧,又想,迟早是要对上他的,心里一叹,手也放松了。
石桌桌面在首夏晨光中映出淡淡紫光。
前些天,园丁按主人家意思,将两棵槐树移植过来,那方位恰可挡去巳时、午时高升的日阳,让总爱赖在园子里的大小姑娘能得一方舒凉。
此时桌面挤得很,搁着笔,摆着砚台,一小迭蓝皮本子,尚横着一把红珠黄木老算盘,宫静川遂将托盘搁在石凳上,再搁下手杖。他落坐,取茶给她,自个儿也端了一杯。
「谢谢宫爷。」
夏晓清接过白瓷盖杯时,心头螫疼一下,他的指映在润透杯具上,很像那一日他提回羊脂双心玉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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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静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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