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霸心胸狭隘、性情却狷急了些,只会急功近利,要他不动声色地把歪肠子多绕几圈,似乎不太可能,何况,那日留在书房的鞋印分明是女子的绣花鞋!
原本逐渐明朗的一个答案又变得模糊不清。
他开始犹豫:该不该打开这屋子的门,走到外面去看看?山庄里除了青云殿、素荷轩、凤阁、媚芳园、柳园、林苑钟楼,余下的就是下人住的屋子,只要走到屋子外面去看看,或许一切都能明了!不过,他要是从这间屋子走出去还是无法看清元凶的真面目,反而把自己所有的举动意图暴露出来,让元凶有所警觉,他就会陷入一个更加险恶的境地!
该不该……冒一次险?
缓步上前,手已经扣在了门把上,只要轻轻一拉,他就能看到这屋子外面的一切!五指扣紧又松开,松开再扣紧……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重重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落,扣在门把上的手渐渐地、渐渐地松开了……
屋外,一个仆人手持畚箕恰巧经过,忽然听到这间屋子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慌忙推门往里一看,屋子里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只是,地上一个蒲垫滚到了墙角。
“又有老鼠。”仆人嘀咕着,关上房门,走远了。
晌午时分,凤阁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敞开了,凤天影从房里走出来时,守在门外的燕青忙向主子禀报:“刚刚太夫人来过。”
“哦?”老太婆怎的今儿个往凤阁走得这么勤快?
燕青又道:“您反锁着房门,杏儿敲门唤了好几声,您都没有答应,太夫人很生气。”
“哦。”老太婆火气这么旺,是该多吃些莲子,“她来做什么?”
“还不是为阮少爷的事,您让厨子在兔肉汤里搀了好多虫子,阮少爷喝了几口才发现,就把状告到了太夫人那里,太夫人才怒冲冲地来找您,说您又要害阮少爷。”
“又要害他?”这话可有些意思了,难不成以前那个“凤天影”害过阮霸?他莞尔一笑,“老太婆就为这么点事急巴巴地跑来兴师问罪?这个干儿子还真是她的心头肉嘛!”吃了几根毛毛虫,就到干娘那里告状,那位老兄可真够小鸡肚肠的。
“太夫人让您赶紧去给阮少爷赔个礼。”
“让我给他赔礼?”他皮笑肉不笑,“行啊,你让老太婆去转告那位大少爷,让他先给那只兔子磕头赔礼,我再来给他赔礼。”
给兔子赔礼?!主子啥时学了年夫人的刁钻劲儿?燕青哭笑不得,“太夫人在姬夫人房里呢。”
老太婆又去找无瑕做什么?他心头笼上一片阴霾,隐约感觉事态有些不妙!太夫人只在姬无瑕房中坐了片刻就匆匆离开。姬无瑕依旧把房门反锁,甚至不让自个丈夫进门。
太夫人的贴身丫鬟杏儿有意无意地在山庄里放了些风声,说姬夫人知道了凤主子的一个惊人的秘密。翌日,太夫人就派人传了话:明日清晨,她要在凤阁处理一些家务事,让家中成员统统到齐。
明日午时,凤舞山庄就会迎来四方客,并在青云殿举办“百鸟朝凤”,太夫人刻意安排在明日清晨处理家务事,其用意不言而喻!
山庄内突然被一种不祥的气氛所笼罩。
夕阳,黯淡了下来。秋气肃杀,这天快要变了。
凤阁那扇反锁的房门忽又被人敲响,急促的敲门声中夹杂着一个脆亮的声音:“姬姐姐,你再不开门,小妹就踢了这道门,闯也要闯进来!”
嘎吱——
房门终于开了,姬无瑕握着门框,颦眉望着门外的年媚素,泪痕未干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凄迷忧伤。
“姬姐姐……”年媚素欲言又止,轻叹一声,心事重重地迈入房内。
两个女子面对面坐在房中,沉默着。年媚素看着对面那张憔悴的容颜,叹了口气,终于开了口:“我知道,姐姐一直爱着天影,虽然他无数次伤害过你,但你依旧痴得可怜,那时我总也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可以爱得这么糊涂、这么死心塌地?那时我一直在笑你,笑你傻……”
姬无瑕缓缓低头,衣襟上又沾了两滴泪珠。
年媚素胸口突然有些堵,竟也染了一丝愁云,“一直以来,姐姐都是娴静无语的,我知道姐姐是用心在感知他、包容他……爱着他!我也知道,没有人能比姐姐更了解他,更熟悉他的一切。”顿了顿,她自语般地轻声说:“因此,小妹认为山庄里只有姐姐一人可以给我一个很准确的答案。”深吸一口气,抬头,她直直望着姬无瑕的眼睛问:“今夜小妹来这里只想请姐姐明确地告诉我,天影还是不是……原来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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