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玲下意识地拉紧衣领,加快脚步。忽尔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影,踽踽独行向路的尽头,她先是一惊,深怕遇上了登徒子,仔细张望,才知是名姑娘,不觉加快步伐,希望和她结伴而行,彼此有个照应。
“喂!这位姊姊,喂!”她低声叫唤,“这位姊姊,你上哪儿去?”最好她要去的地方就在彩绢家附近,这样她就可以不必一路提心吊胆了。
前面的姑娘听见有人呼喊她,登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
“吓?”子玲猛抽一口凉气上来,骇然望着那名女子。尽管天色暗暗,她仍能清晰看见她的脸,那张和她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你……你是……?”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她不是本地人,有个和她长得如此神似的人,她不可能不知道。
“我叫樊素,打东北来的,因为急着赶路,错过了投宿的时间,这会儿正发愁不知上哪儿找客栈呢。”她言谈间神色自若、举止从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有个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有什么好奇怪的。
“噢!”子玲忍不住再多看她两眼。呵!她连发型都和她梳得完全一样。真是匪夷所思。“咱们怀阳县仅有一家客栈,开在离这儿约莫二十余里远的地方,你就算用跑的赶去,到了那儿恐怕也已经天亮了。”
“真的吗?”樊素心慌地攒着眉头。
天!她蹙眉的样子好看极了,这点可跟子玲大大不同。阿贵每次见到她皱眉头,就生气地骂道:难看死了!
好险!有了这小小的发现,子玲顿时宽心不少,否则她真要以为十八年前她娘生的是双胞胎。
“那我……”樊素茫然地望着前方,明亮的黑眸泛出晶灿的泪光,益发显得楚楚可怜。
子玲心肠软,见她无助的可怜相,登时同情心大发。
“姑娘如果不嫌弃,我家就住在此地不远处,今晚你就过来跟我挤一挤吧!不过我现在要赶到北村口,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可愿意……”
“好,我陪你一起去。”樊素一刻也不考虑,立刻欣然接受她的邀请。
“那就太好了。”子玲本来打算请她在这儿等一会儿,没想到她答应得那么爽快,不免有些意外。
二人相偕走没几步路,子玲突然忧心忡忡地拉着她的手。
“哇!你很冷是不是?手都是冰的!”赶紧脱下外衣,为她披上。
“不用了,我不冷,我只是——”
“甭逞强,得了风寒可不是件好过的事。”子玲坚持要她把衣服上。
你那么好心干嘛?
樊素不愿领她的情。她今晚是百年来首度下山,是怀着目的而来的,怎么可以让她随随便便打动恻隐之心?这样她要怎么报仇?
“我说过了,我不——”
“嘘,不要吵。”子玲担心那件衣服不够保暖,便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我现在没心情跟你争,既然我们能在这暗夜之中相遇,就表示咱们缘分不浅,所以我也不想瞒你……”她犹豫了一下下,认为还是把真相告诉她比较好,反正到了彩绢家之后,她还是会知道的。“你晓不晓得我要去哪里?做些什么?”
当然知道,不然我干嘛来?
樊素悄悄白她一眼,赶紧装回可怜兮兮又傻愣愣的样子。
“你没说,我哪猜得到?”樊索虚伪地朝她一笑,偷偷想甩开她的手,怎知她却握得更紧。
子玲幽幽一叹:
“到了彩绢家……算了,我还是现在就告诉你,免得你弄不清楚状况,反而嘲笑我笨。其实我不傻,我是很认真的,阿贵他……阿贵你大概还不认识,因为你才刚刚到怀阳县嘛!”不等樊素回应,她又自顾自的接下去说:“阿贵是我的情郎,我跟他是来真的,来真的意思就是有男婚女嫁的打算,你应该懂嘛,噢?”
拜托!可不可以不要废话那么多?
樊素被她罗哩叭嗦烦得好想直接一把捏死她,反正她阳寿也将尽了。
“可是,今晚我大嫂说他变心了,为了区区几文钱,他竟然不要我了。”说到伤心处眼泪竟决堤似的滑落双颊,并且还不知不觉地拿樊素的衣袖去擦。
“应该不止区区几文钱吧?”樊素一面虚应,一面暗中使力,企图把袖子抢回来,不让她乱擦一通。
眼泪这东西最是没营养又造作,人类老爱“挤”出这种湿答答的“水”去欺骗旁人,实在太没品了。哪像蛇,万般怨尤尽往肚里吞,任何喜怒哀乐皆不形于色,这才叫高竿!
“你怎么知道?,'她擦完眼泪,顺便连鼻水一起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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