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嘻皮笑脸的!」齐夫人伸手重重地拍了他的手背一下。「碧纱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这家里谁不知道她迟早是你的人?要我把她嫁到外头,简直跟打她的脸没两样……」说到这里,她头痛得不禁以手支额,闭目叹气。要是公孙柏在就好了,只可惜他在磊儿十五岁那年就出外云游,不知浪迹到了何方,否则要是他在,或许齐磊还不至于如此放浪形骸……
「磊儿,娘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碧纱哪里不好?你是瞧不起她的身分,觉得她跟你不配吗?可你小时候明明那么依赖她……」
齐磊眼中闪过一抹阴郁。
爱是会使人产生依赖,但如果只是单纯的依赖,绝对不等于爱。
他一直在理智的情况下如此分析,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元碧纱把服侍他当成天职,然而尽责并不代表她就喜欢他,十一岁那年他就知道了。
他是齐磊,宏闻轩的继承者、名满京城的天才画家,要找爱慕他的女人有一箩筐,无需一个只是为了报恩、为了尽忠职守才待在他身边的妻子,那对他是一种侮辱。
「磊儿,别的事我尽可依你,但唯独碧纱的事,娘是绝对不会让步的。」齐夫人的声音打断了齐磊的思考,话中语意之坚决,齐磊却并不吃惊。
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他耸耸肩不作回答。
正当母子俩气氛有些僵凝之际,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屋内的两人齐往外看,直到身影从门口出现,才看清原来是齐家的一家之主齐一白,手里还扬着一封信,笑容满面的。
「好消息!好消息!」话还没说完呢!看到儿子,齐一白愣了一下,不过笑意很快又回到脸上。「呦,看来今儿个日子不错嘛,连磊儿也在。」
「爹早。」言情小说吧齐磊站起身来向父亲请安。
齐一白示意他坐下,然后坐到主位上,摇了摇手中的信封,一脸迫不及待地宣布。「你们可知道我收到谁的信啦?是容满生啊!」
「容伯父?他怎么了?」不想再继续讨论婚事,齐磊连忙将话题扯开,虽然他压根儿对容家发生什么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磊儿应该也还记得你容伯伯的儿子和女儿吧?」
齐磊当然有印象,尤其是那个大儿子,教会他「圆房」二字真义的家伙。
齐一白捻着胡子,兴高采烈地道:「你容伯伯来信,说他已卸任总督一职,准备回京定居,此后咱们两家要见面也没那么难了,夫人,你看这不是好事一桩么?」
齐夫人矜持的笑笑,她也感到高兴,只是心情一时无法转换过来,实在没法说出什么感想。
齐一白没有注意到妻儿之间那股怪异的违和感,迳自沉溺在即将与故友重逢的喜悦之中,不时喃喃自语着要为对方接风洗尘之类的话。
「磊儿,到时你可也得在场啊,别又到外头鬼混,知道吧?」
「孩儿明白。」齐磊微笑地点了点头,齐夫人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心寒。
曾几何时,他连对父母都用上了那种应酬式的笑容?
难道磊儿还没发觉吗?真正能够让他将喜怒哀乐真切发自内心、无伪显示出来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元碧纱。许是不想再听到有关于成亲圆房的事情,齐磊在家里待没一、两日,就又无视于父亲说要替容家人接风洗尘的命令,钻回留春楼去,当元碧纱在早上发现齐磊的房门微微敞开时,她就心知不妙。
「少……爷……」
将半掩的门推开,对窗清风徐来,她面对一室空荡,床边的纱帐轻轻地迎风摇摆,齐磊早就不知去向。
「还是……走了吗?」喃喃自语着,她将药碗放下,捞起齐磊随手丢在床边的衣裳,嘴角不经意微扬,只因想起了他的难搞。
因为讨厌身上残留药味,齐磊总是很小心的保持着身体清爽,吃完药后要漱口、洗澡水里放香料、衣服要薰香,寝间里也要求放置新鲜的水果,以果香驱散药味。侍候他可不比侍候一个千金小姐轻松,比他挑剔的主子恐怕天底下再找不出另一个来,然而这些习惯在他以留春楼为家后,显得不再那么讲究,现在掩在他身上的,尽是女子的脂粉馨香。
那些女子是如何极尽魅惑之能事地取悦于他的?然则未及细想便不愿再想,她不晓得该怎么排解这种心情,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齐夫人与其任他两人这样纠缠不清,倒不如认真的为他物色一个喜欢的对象,似乎还来得有效益多了,然而这不是她能插嘴的问题,齐夫人也不会高兴听到她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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