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歌(上)(3)

2025-10-07 评论


好美。

那景致多美丽。

可是,那霍然凑近的男人是丑恶的,那张脸,再丑不过,再恶不过,横眉赤眼,全是恨。

忽然间,她看清了他眼里的恨意,清楚听见他吐出的字句。

“你这该死的贱人!”

他的嘴好臭、好腥。

想也没想,她将锋利的刀刃再送了上去。

这一次,她清楚感觉到刀身戳进皮肉的震动;这一次,她清楚听见他的痛叫与哀号。

那一瞬,心跳恍若擂鼓,急响。

她的刀,深深的戳在他胸口上。

没多久,他就不再有力气抓住她,他的眼失去了光泽。

死亡的气息,缓缓爬上了他的身躯,满布在他扭曲的面容。

她爬站起身,再一次的,将嘴里的湿咸的血液,和忽然上涌的呕意,吞入喉里。

月好亮,将一切映照得分外鲜明。

风卷的残花翻飞着。

她手上的刀,仍滴着血,一滴,又一滴。

他仍在抽搐,还没完全死绝,可她不曾再上前。

她只是看着他流血,看着生命的光华从他眼中流逝,然后她握着染血的刀转身回房,她小心的洗了刀、清洗了手脸,换掉染血的衣,再将那把刀收好折回腰带里。

当她整理好自己,再踏出门时,月仍是月,那人也依然躺在花丛里,腥红的血,染红了他腰旁肥沃的泥。

明年,那儿的花会开得很美吧?

她想。

一定会很美。

她没再多看,她提着手里的包袱,转身从后门离开了这座寂静的深宅大院。

大街上,青青杨柳因风起,飘荡。

鼻内,却还是微热,有血滴落。

她吸着鼻子,拿手绢捣着,一步步的往前走入黑夜中。夏尽,秋来。

北雁成人字形,从秋日蓝天上悠悠飞过,往南而去。

洞庭湖上莲荷已残,只有小子姑娘们驾着小船轻舟来回其中,采摘菱角、莲子与莲藕。

湖畔小路蜿蜒,在草木茂盛的树丛中忽隐忽现,若一路往下走去,那小路便转进了林子中,不多时,便能看见整齐的篱笆,和一畦又一畦栽种着各式药草的药草圃,以及数字忙着种药草的汉子,再顺着篱笆往下走,大约一刻钟,就能瞅见那栋座落在林木中的屋舍。

屋舍同一般乡村小院不同,全数建筑皆以数百年实木所建,但不似一般豪宅大户,非要雕梁画栋一般,这儿的装饰不多,虽然简单但隔局宽大。

它的大门是敞开的,一入门内,便是面白墙,白墙后便是座晒着各式药草的空地。空地上,有竹架十数座排放两旁,架上竹篓盛放着药性不同的草药,几位妇人坐在一旁边聊天边捡着草药,另外几位在空地另一边的厨房里熬煮药草。

在广场空地后方厅堂的八扇门扉,同大门一样完全敞开,任秋阳清风与人们来往自如。

才晌午,这地方便充满了前来求诊的人潮。

早晨的微风轻拂而过,绿叶随风摇曳着。

在这如往常一般的日子里,远处湖畔那头,忽然传出喧哗声。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庭院里,所有男人闻声,立即朝湖畔水边跑去,几位妇人更是抛下手边工作,急忙赶去。有几个靠近湖边的人,已先赶到,住在洞庭水畔,多数的人都是会游水的,可也有几名旱鸭子,当然外地人落水也时有所闻。

而此时被救上水岸的人,正是个陌生的汉子,躺在地上的他身材高大,但脸色惨白,动也不动的。

“还有气吗?”拉他上岸的船家坐倒在地上,喘着气问。

一旁汉子忙伸手测了溯他的鼻端,和围观的人群摇了摇头,遗憾的道:“没气了。”

人们闻言,不禁纷纷摇头叹息。

忽地,围观的人潮里,挤进了一名身穿素白衣裳的姑娘。

“白露姑娘,是白露姑娘。”

瞧见她,众人立刻将溺水汉子身旁挪出了一个位置。

她揽袖蹲跪到了男人身边,一边伸手探他颈上的脉搏,男人的皮肤湿透,没有丁点跃动,这不是好现象。

“白露姑娘,他没气了。”知她是刚来,先到的人忙告诉她。

没有多想,她拉开那大汉湿透的衣襟,低头俯身将耳朵贴到他胸膛上去听。

所有人屏息以待,没发出任何声音。

可她什么都没听见,这人的胸膛里一片沉寂。

“刚救上来吗?”她抬起头问。

“是。”救人的船家忙点头。“才刚拉上来,他一落水,我发现他没起来,立刻跳下去救他了。白露姑娘,他没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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