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歌(下)(32)

2025-10-07 评论


这话,让她又笑,可也心疼。

思及他先前曾提及的过往,她不禁问:“你娘,还在吗?”

“不在了。”他一扯嘴角,“她原以为带着我到了王爷府认祖归宗后,便能因此飞黄腾达,后来发现事不由心,便拿了钱,回乡嫁了人,没几年就因为意外走了。”

几句简单言语,让她又跟着揪紧了心。

她知,他娘将他留在了那里,留在那人生地不熟的王爷府里,任其自生自灭。

所以他从来,也没人疼过的吗?

不自禁,她又抬眼瞧着那男人。

她不知他究竟经历过多少风雨,该是只比她多上许多,这男人一路上,走得必也辛苦,直教人心生不舍。

他终于喂完了那碗汤药,将碗搁上了桌,把她抱在怀中,让她能靠着他歇息,而不压着了背。

白露偎着这温柔多情的男人,听着他的心跳,忍不住道:“你同我说说,你之前的日子,好不好?”

先前,她不敢问,怕将他留在了心上,可如今,她却想知道更多,想更加了解,关于他的一切。

“你想听什么?”他靠在墙上,环着她,笑问。

“你怎学会下棋的?”

“在王爷府里学的,棋法其实同作战一般,棋子便是兵卒将帅,下棋是很好的布局训练方式,谁能多先想几步,谁就能抢占更多先机。”

她知他棋下得极好,常惹得阿澪恼极,明明是阿澪找他下棋,却有时还会为此同他翻桌。

似是知她在想什么,轻轻握住她的手,他和她十指交扣,只道:“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你定能下得很好。”

何时呢?她可还有机会?

白露没将问题问出口,只偎得他更紧,只问:“你怎知我能学好?”

他将她小手拉到唇边,轻笑:“你聪明啊,思虑既条理分明,也耐得住性子,较不会意气用事,这些都是好棋手所需要的特质,说不得久一些之后,你会下得比我还好。”

她抬眼瞧着他吻着她指节的唇,只觉得心暖。

牢里没窗,不通气,又狭隘,可这儿有了他,她便能不在意其他。

她知他其实不爱在这儿,他说他坐过牢,恐怕没一次好过的,有几回,他睡了,却会因身在狱中而猛然惊醒,直至看见她才松了口气。

她心疼不已,要他出去透透气,可他不肯,仍在这儿陪她。虽然他说他有办法,可她知他也没十足把握。

他没说出口,但她知他也怕,怕之后再不能见。

两人相聚的日子,所剩无几,能把握一分那便是一分啊。

那回之后,她再没提要他出去。

她问他大漠风光,问他曾去过哪里,他捡着好笑有趣的说,说他第一次骑马,第一次在暴风雪里迷路,第一次看见结冰的飞瀑,第一次遭遇沙暴还被骆驼拉着跑,第一次睡在原野上却被过路强盗打劫,第一次在海上遇到比一栋房子还大的鲸鱼的经历。

他告诉她,他办过的几件案子,说他如何揭穿了妖和尚骗财骗色,如何发现某位执法严明的捕贼官其实竟是一名义贼,他如何将他抓了又放,又怎么样帮着他洗清了冤屈,抱得了美人归。

他说着他见过的山川水色,吃过的各式食物,听过的奇闻异事……

说到好笑的地方时,他自个儿就会先笑了出来,说到有趣的地方,还会忍不住比画两下。

他说得眉飞色舞,逗得她发笑。

他将那一切讲得那般清楚,彷佛历历在目。

偶尔,他会提及往后,说及将来,若得空定要带着她一起去吃,一起去看,一起去玩,一起去走天下。

她总是轻笑颔首,没有反对,她也想,很想很想,却知那可能,微乎其微。

她只看着他,偎着他,将他的模样,记在心里,将他的声,刻在魂上。

这几日,他瘦了许多,白露瞧他满脸风霜,有些心疼,这些日子,为了她,他不知耗费了多少心神。

“天下的姑娘那么多,为什么是我?”待回神,这问题,已溜出了口。

可她真想知道,他去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的人,为何哪一个姑娘没有挑,竟会爱上她这个麻烦?

他一怔,垂眼瞧她,露出教人心暖的笑,方回道。

“因为,你编织的谎言,最美。”

她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样回。

他勾着她柔软的手指头,玩着、抚着,让指尖与指尖相抵,再一一错落,边噙着笑,柔声道:“每个人都说谎,人们说谎背后自有其理由与原因,多数的人都是为自己,背后的原因,都很不堪。只有你,是为了别人,你宁愿牺牲自己,也要织这谎,那让谎言,变得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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