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新娘(14)

2025-10-07 评论


从适才进食处到他们的房间不过两条回廊之隔,言嘉却觉得分外地崎岖坎坷。

扶着彤弓,还得提防她随时挥来的拳脚。她醉酒的模样,恐怕今晚在此用膳的客人个个都印象深刻,难以磨灭。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彤弓吟得兴致高昂,言嘉心想,假如附近有一池水,她也许顺便会学个「水中捞月」。

「你有什么不称意的?你喝得可尽兴着!就苦了我。」好不容易将她弄上床铺,言嘉喘下口气,坐在床沿休息。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你哪里『独酌无相亲』啦?整家客栈的客人被你逼得不晓得灌了几壶酒,这样还不够?」明知彤弓只会傻呼呼地微笑吟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还是气不过,不由得责道。

「言嘉,咱们再喝,来个不醉不归!」彤弓扳过言嘉的肩膀,让他对着半坐于床的自己。

「你已经醉了……」言嘉无奈地翻翻白眼。

冷不防地,彤弓整个人将言嘉压制在床上。

「喂!你干嘛?」言嘉吓住,彤弓清美的脸庞离他愈来愈近。

娇憨的倦眼半启,桃红欲滴的丹唇呼吸着浓郁的酒气,言嘉僵硬的身躯几乎承受不了如擂鼓般的心跳。

「酒!言嘉,我还要酒!」彤弓的意识已经不允许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言嘉压根儿说不出半句话,目光牢锁住彤弓。事实上,只要他手掌稍使力,彤弓就会落入他怀里。

天涯瞬间即可化为咫尺……

双手压抑地准备环上彤弓的柳腰,然转念间,言嘉推开了彤弓,仓皇地爬下床。

彤弓呢喃了几句模糊不清的话,大概酒力已经发挥到极致,她摇摇晃晃地阖眼倒头。

言嘉持起棉被,为她盖奸,神情怜惜里蕴含无限的哀伤。

他款款深情的注视,被褥中的她永远也不会懂吧!不,她不能懂,否则,他们会连朋友也做不成。

彤弓如此信任他,他不能亲手破坏这层关系。

「彤弓,我们一辈子都会是最好的『朋友』,我跟你保证。」言嘉故意忽视心田的刺痛,选择保持距离的「永恒」。

许久,他放轻脚步跨出房门。

****

天太早,彤弓昏昏沉沉地爬上马车,因为宿醉未醒,她差点重心不稳摔下,幸亏言嘉及时抱住。

「叫你昨晚别喝酒,你看,现在自食恶果了吧!」彤弓安然上马车后,言嘉迅速放开拥在她腰际的手。

阴暗的车内,言嘉尽量避免与彤弓眼神的接触。

「我记得我才三、五杯下肚而已啊!怎会头沉得这么厉害?」彤弓敲敲脑袋,期望痛楚减低点。「言嘉,你昨晚睡不好吗?你的脸色有些苍白。」

「有吗?我睡得很熟。」言嘉朝她展齿微笑,以增加言语的说服性。

其实他昨天在门外站岗了一整夜。

「那我今早怎么没看到你?」她似乎感觉不到有人和她同睡一张床。

「我一向比你早起,你不知道吗?」

谈话间,马车度河过桥,进入靖安县。

彤弓为图游乐,先将行李寄放客栈,打算晚一点再到唐府拜访。

一切打点妥当,便与言嘉相偕至街上。

「这儿的市集,果然比宜丰有趣多了。」彤弓兴奋地东瞧西看。

「我觉得都差不多。」

「是啊!以你的眼光,鲜花都会跟牛粪相去不远。」彤弓没好气地调侃道。

不多时,他们逛到了一处字画摊,一幅泼墨山水之秋色图,彤弓欣赏了好一会儿。

「喜欢的话,就买下来。」言嘉见彤弓玩味的眼神,应是颇有兴趣才对。

「言嘉,你瞧瞧,这其上题的诗。」

言嘉凑身一睹。

「平生难遂鸿鹄志,习得子牙独垂钩。渭水潺潺蹯溪隐,几向斜阳叹白头。」言嘉逐字念出。

诗意跃然纸上,言嘉与彤弓相视而笑。

「这是你题的?」彤弓问道,字画摊的书生腼腆颔首。

「既有鸿鹄志,等着明主求贤,倒不如主动争取机会。」言嘉上上下下打量书生一番,清秀俊朗,实不像注定怀才不过。

「就是说啊!虽然现今世道不明,但若你真想一展长才,徒然叹息,任大好韶光流逝,倒不如尽快应试,求个一官半职。不然,你真想学太公望直到七、八十才时来运到吗?」彤弓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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