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瞧得极不自在,楚香君先开口发问:“娘,怎么了?是不是药太苦?”
“那个男人是不是皇上?”邯氏反问。
楚香君被邯氏的问题骇到,有些惊惶失措,她立即垂首掩饰不定的神色。“娘说到哪儿去了?”
“娘一开始就怀疑,以我们死囚灼身分,怎么可能得到如此的待遇,直到昨天听到那男人的声音,才霍然想起,和那一天皇上在广场当众赐死我们的声音一模一样,香君,娘没说错吧?”
楚香君明白瞒不住义母,只好坦然承认“娘没说错,他正是皇上。”
邯氏并不惊讶,她伸手握住楚香君放在桌上的手,温柔地道:“你自小便是个美人胚子。总是容易吸引众人的目光,皇上会被你吸引,娘并不惊讶。告诉娘,皇上可有欺负你?”
有吗?他有欺负她吗?楚香君想着。
他的确吻过她,甚至碰过她的身子,但她并没有屈辱的感觉。
“没有,女儿没有被欺负。”她绞着手,希望义母能相信她的话。
“香君!”邯氏突然握紧她的手,口气也严肃起来,令楚香君不得不抬头注视她。“剩下没多少时间了,捉牢他,要他放你一条生路。”
“娘,女儿说过,女儿不可能放您一人,独活人世。”
“那是以前,凭你的武功要逃过朝廷的追杀易如反掌,大不了亡命天涯、躲藏一辈子,所以娘不勉强你;现在不一样了,只要得到皇上的赦免,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世上。”
“我宁愿我们一起逃,一辈子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也不愿自己一人光明正大地苟延残喘。”楚香君的拗脾气开始发作。
“香君……”女儿的脾气她怎会不知,邯氏无奈地道:“我和你义父的关系,不允许我叛逃。”
“为什么?”楚香君激动起来。“他从未对您好过,甚至为了夺您的家产,好几次想加害于您。”
“香君,你义父对我无夫妻之情,但我对他必须有夫妻之义。你能够谅解娘这一点吗?”
“如果娘执意如此,香君无话可说,但也请娘别逼女儿离开。”
女儿的硬脾气,邯氏知之甚深,最好别在这话题里头钻牛角尖,搞不好她会去杀了那皇帝,了断她要她保命的念头。
“香君,是娘拖累你了。”邯氏只能幽幽地叹口气,神情黯然喝完剩余的药汁。
楚香君看着这自小将她抚养长大的义母,当初她不顾楚延庆的反对、不顾她疾病缠身,一心一意将身为孤儿的她教养长大。
她这一生最爱的人就是义母,她最重视的人也是义母;她因义母而生,她也可以因义母而死。
突然,她反握邯氏的手,神情激动地道:“如果……娘,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请皇上同时赦免娘跟女儿的死罪,娘可否别再管义父了?”
闻言,邯氏一阵愕然,待回过神,拍拍楚香君的手背,笑笑地道:“你义父犯下的案子株连九族,我是他的正室,要赦免我的死罪可谓难上加难;何况……”
“何况什么?”
“香君,对方是皇上,不是一般人,若他真的放了我,将来如何服众?只会让人说成是个昏君。”
“他本来就是昏君。”楚香君赌气地说。
“呵呵呵,现在就骂人家是昏君啦,我记得从前有个女孩好景仰这个皇上的勇猛、善战。”邯氏笑着拿她打趣。
楚香君脸上一阵飞红,别过脸不认帐。“从前是那个女孩年轻无知,错把莽夫当勇将;人会长大、会认清事实,一旦撕掉这层假面具,才知道他是个好战、不关心百姓疾苦的大昏君。”
“香君!”邯氏心疼她的转变,全是她害苦了她。
“娘,一切都是女儿自愿的,您别想太多。”楚香君安慰起邯氏;她不要义母心中怀着歉疚及遗憾。
“女儿答应您,我会好好捉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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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难得的凉风徐徐吹送,吹散了人们一身的热气,也吹来慵懒的气息……
楚香君的心思慢慢在改变,她竟期盼聿熙的到来。
这日,他终于来了,照例屏退所有的跟班与侍卫,独自前来,牵着一匹似雪的白马来到她的面前。
她不再冷眼相对,只足静静凝睇他渐渐趋近的身影,眼中有着期待。
凉风缓缓吹动聿熙的衣袂,少了帝王的霸气,他斯文有如儒生。
他似乎也感受到她的静默不同以往,少了隐藏在冷容下的敌意与距离。
来到她面前,他的影子罩上她的脸,他俯睇她清丽莹白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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