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她的父皇不是她亲爹、她的母后不是她亲娘,在这巍峨宫殿里曾有的串串笑语,转眼间变成一种遥远的记忆,遥远得让她不由得怀疑过去的十七年,都是她虚无的幻梦,梦醒了,什么都没留下……
这些名号头衔、富贵荣华本来就不是她的,是她霸占了别人的东西,归还的时间一到,她立刻被打回原形,成为普天之下平凡的女子之一。一旦失去这些身外之物,说破了,她也就是名普通女子罢了。
难怪在襄州时她会心疼大娘,原来那是母女亲情的天性使然。在这团被小心守护着的秘密里,她能说谁有错?她的亲娘为了报恩,牺牲了所有;皇后为了皇子平安成长,甘冒欺君之罪保护亲儿。她能怪谁?她谁都怪不了啊!
就这样吧,她想。
再精采的剧码到最后总得散场,曲终—人也会散。巧妍(42)公主的故事从这里开始,在这里结束,也算有始有终,没什么好遗憾的。
就这样吧……
她站在宽阔深广的宫殿前庭,停步抬头看向飘着细雨、无星无月的灰蓝天空,夜好深好暗,还要多久天才亮呢?
天亮了,就是新的开始,一切从头再来,她不怕,从来都不怕。
闭上眼,鼓励自己快些振作起来,不过就是从头开始,有什么好怕的呢?
脸上忽然不再有雨丝拂面的冰凉,她睁开眼睫,看到云焰拿着伞,替她遮去漫天细雨。
他严肃的看着她,严肃里彷佛还添加了一些些担忧。
「你的衣服湿了。」他有点责怪的道。
她低头一看,层层轻纱湿贴在身上,又重又黏。「我知道。」她往前走,他亦跟着移动,雨伞始终遮在她头上。
无月的夜晚,只有远处宫灯提供的昏黄光线,微微弱弱的映照着他们相伴的身影。
他轻拉住她的手,止住她的步伐。她回头,猫儿般的盈盈大眼不再灵动,只幽沉的望着他。
他从腰带间拿出巾帕,替她擦干脸上的晶莹雨珠。她专心看着他,眼底只有空洞没有内容。
「你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不用掩饰情绪。」
帮她擦脸的动作轻柔且自然,他太习惯照顾她,如同她习惯让他照顾一样。
「我为什么要哭?」她淡问。对他的浓烈情意,早在襄州凉亭边就已被她重重封锁住了。
「你为什么不哭?」他反问,朗目直视她故作坚强的冷漠。
和她相处太久,一个眼神或口气的不同,他都能很快发觉她的异样。
她的淡漠是伪装天下太平的假象,与其密封她内心压抑住的风暴,不如由他亲手揭开那层粉饰太平的面具。
「我不想哭,就不哭。」想想又加上一句,「我不哭。」语气坚定,像是对自己的承诺和说服。
「你留下来,和我成亲。」他猜得到答案是什么,但仍问出口。
她讥诮冷笑,「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成亲?」他是有情有义之人,会说要和她成亲,是因为母命难违吧?
他合眼,再缓慢睁开,眼里扬着不再需要克制的深情。「我喜欢你,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你。」
她笑了,凄凄的笑了。
「你骗人,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在襄州时拒绝你,是因为我是个小随侍,我没有自信和资格承认!」
她晶眸一动,心却一揪。「你现在是皇子了,所以你承认?」
「不是因为皇后对娘的诺言,我喜欢你,和他人无关。」他沉言,神情紧绷。
「我不相信。」她还是用疏远的眼神望着他,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拉远,要怎么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受过伤的心紧闭门扉,不再对他开启。关上,就没打算再打开。
「怎样你才相信?」
伞下的他和她如此贴近,她的一部分却被关在襄州的凉亭里没带回来,错全在他,他知道。
「我不会相信。」她娇嫩的俏颜有着刚硬的冷肃。
他没多说话,目光灼烫锁住她,单手拥她入怀。清淡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这是她专属的香气,也是他幼年时就喜欢上的香味,他闭上眼,感觉她真实的温度,不想放开手。
头一次恣情放纵自己,顺从心底深沉的想望,不再苦苦压抑情意。失去公主头衔的她,若认为已从云端摔落谷底,他也会用尽全力拉住她,把她拉回他身边。
「你不要可怜我!」她伸手用力推开他,后退两步。「我不要你可怜我!」她的面具崩裂了,再也坚强不了了。
「我不是在可怜你。」他沉声否认,举步又靠近她,又要将伞移到她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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