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长歌闻言竟是一阵默然,徐久方道:“你还不知道我么?”
苏妄言一怔。
韦长歌道:“你惯常自来自去,孤身独游,兴之所至,虽万里而不远,能这样自在洒脱自然很好;我也知道,以你的武功阅历应当是不至于吃亏的。但,这世上最险莫过于人心之险,你一个人在外面,再怎么小心谨慎,也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尤其你这性子,总难免要和人结怨。”看苏妄言嘴唇微动像是想开口反驳,当下冷冷一笑,道:“你为了一个卖艺女子,在凉州杀了百草神农的私生子,百草神农虽然不好张扬,但却整整跟了你三个月——你以为我不知道?”
苏妄言低声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啦……”
韦长歌不置可否,只淡淡道:“那三个月里,他下毒十七次,你只发现了十六次,你知不知道,只是那一次,就已经足够要了你的命?”
苏妄言愣了愣,低下头,没有答话。
韦长歌只是冷笑,也不说话。
突听得旁边“碰”的一响,两人正出神,不由得都是一惊,一起回头,却是一张圆凳倒在地上,犹自缓缓转动着。施里面红耳赤的站在旁边,讷讷地道:“我,我没站稳……对不起……”
苏妄言噗哧一笑。
韦长歌的脸色也放缓了许多,大步走过去扶起凳子,微笑道:“你先下去吧。”
施里点点头,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苏妄言。
苏妄言含笑颔首,要他放心。
施里这才欢欢喜喜地下去了。
“这个小伙子看来憨厚,却是粗中有细。啧啧,一诺千金,倒真难得。”苏妄言笑吟吟地回过头。
韦长歌定定看着他,苏妄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却是神情自若。
韦长歌长叹一声,终于也忍不住笑起来:“唉,我也只不过是担心暗箭难防,常言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其残疾之人更难免处处都比别人多心。这几人睚眦必报,我只担心你无意中得罪了他们,自己还不知道,没了防备——也罢,不过是江东六丑,这件事也容易办得很……”说到这里,脸上笑意渐渐隐没。
想起前因后果,便有些莫名黯然。韦长歌轻声道:“只要你自己多小心些,我也好少担了那一份心事……”
他声音放的极轻,几难听清,这句话,倒不知究竟是在对苏妄言说,还是在对自己说了。
苏妄言笑道:“我自己都不担心,你担什么心?如果没猜错,他们几个,是来跟我道谢的。”
韦长歌讶道:“道谢?”
“见了六丑,你自然就知道了。”
韦长歌将信将疑,跟苏妄言一起到了偏厅。五个形容怪异的人已经分别坐在了厅里两侧的椅子上,为首的老人怀里抱了把胡琴,正是江东六丑的老大哑琴叟。听见脚步声,几人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身穿灰衣,看来年纪最小的少年往前急奔两步,跪倒在苏妄言面前,神情激动,眼眶微红,眼看着就掉下泪来。
其余几人也纷纷长揖到地,口中道:“江东六丑在此谢过苏大公子!”
苏妄言忙把那灰衣少年扶了起来,还礼道:“些微小事,几位又何必客气。”
其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道:“对大公子来说小事,六丑却是感激不尽!我们在洛阳苏家没能找到大公子,所以大哥带了我们几个到天下堡来碰碰运气。还好,总算可以当面谢过苏公子的大恩了!”
其余几人都点头称是。
苏妄言认得这人是铁脚棠,当下微微笑道:“棠先生客气了。几位请坐下说话吧!”
众人各自落座,口中犹不停道谢。
韦长歌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妄言还没开口,铁脚棠已经抢着道:“原来韦堡主还不知道——去年冬末,老三跟六弟一起出门,没想到,老三在路上竟无缘无故暴病身亡了!六弟年纪还小,又是……”他看了一眼那灰衣少年,惋惜道:“六弟不能说话,也听不见别人在说些什么。老三一走,他一个人没了主意,又伤心、又害怕,却说不出来。客栈里那帮混蛋,居然还把六弟当成杀人凶手报了官!唉,好在遇到大公子,大公子打发了官差,又帮老三入土为安,接着,还着人送六弟回来。唉,若非大公子襄助,三弟怕是难以入土为安了……”说着又激动起来,大声道:“大公子的大恩,让我们几兄弟怎么报答才好!”
韦长歌转头看了苏妄言一眼,喃喃道:“原来是这样。”——他心里一松,连语气也跟着愉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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