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长歌已听得入神,悠然道:“那地方已是极北之北,严寒难当,竟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她是怎么熬得住的?唉,倒是那位前辈行事不同常人,叫人神往……”
“那时候风雪很大,那女人又穿着白色斗篷,所以一直到了近前才看见了。”苏妄言也不理他神往不神往,只管往下说着:“但说那人奇怪,却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
“咦,那是为什么?”
苏妄言有些迟疑,欲言又止,终于小声地道:“她不会老。”
韦长歌没听得清楚,追问着:“什么?”
“那个人,她不会老。”
韦长歌一怔,低下头没说话,却又偷眼望着他。
苏妄言自己也正迷惑,冷不防撞见他的目光,霍然立起,径直走到门口,拉开门就往外走。
韦长歌忙抢上几步拉住他,刚叫了声“妄言”,苏妄言恨恨甩开他的手,冷笑道:“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听我说?”
韦长歌低声道:“我没有……”
苏妄言转过身,一脸愠怒,大声道:“不错,你没有!你只不过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是不是?”
韦长歌心下无奈,叹了口气,便说不出话来,只站在原地,呆呆看着地上苏妄言的影子。他轻轻叫了声:“妄言……”
苏妄言哼了一声——依旧带着怒意。
好一阵,才听韦长歌的声音在耳畔沉沉道:“我明白你,你明白我么?我就只盼哪一天你能真正信了我。”
苏妄言一怔,又是一木,心上仿似炸雷滚过。百般滋味、细密心思一时间全都浮了上来,纠葛难解,先前那些委屈犹如风卷暮霭,倏尔消散无踪了……
他回过头。
韦长歌笑了笑,突地握住他右手:“咱们回去吧!”拉着他走回房间里坐下了。
韦长歌看一眼苏妄言的脸色,笑道:“大千世界,朗朗乾坤,原本无奇不有。只怪在下一介凡夫,坐井观天之徒,孤陋寡闻也就罢了,居然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唉,也难怪你生气……素闻苏大公子雅量非常,就请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吧!”
苏妄言白他一眼,忍不住破颜一笑,随即又收了笑,正色道:“你要是不信我,我这就回洛阳去——反正你也不信,那我说什么都没意思了!”
韦长歌亦正色道:“好。”
跟着便又微笑起来,补上一句:“那我和你一起回洛阳去。”
苏妄言慌忙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这才继续道:“三叔说,那位前辈从没想过会在这冰天雪地里遇到别的人,更加没有想过他遇到的会是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像是也没有想到会遇到另一个人,也有些吃惊。两个人这么面对面站了好一会儿,还是那位前辈先向她笑了笑,那女人也报以一笑。这时候,雪慢慢小了,渐渐可以辨得清方向,他见那女人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前面,面上却有难色,已经猜到她心中所想,忍不住开口道:‘这里已经冷得骇人,雪势也比先前大,再往前,大约就更加难走了。你孤身一个人,还是快些回去吧?!’那女人闷声不响地看着前面,却回头问了一句:‘那你呢?你觉得你大约还能走多远?’他想了想,回答:‘不知道,大概三十里左右吧。’那女人笑起来,说:‘好,那我就先走三十里吧。’说完竟真的继续往前走去。”
“那位前辈愣了愣,也跟着往前走去。可到了走完三十里的时候,那女人却并没有要回头的意思。那位前辈一开始只是担心她一个孤身女子,在这茫茫无边的雪地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到这个时候却又生了几分好胜之心,心想着,她一个女人,尚且不怕,自己难道会输了给她?若是难逃此劫,大不了埋骨在这极北之地,倒也干干净净……”
韦长歌击节叹道:“有意思!如此行事,快意磊落,当浮一大白!”
苏妄言微微一笑,道:“他一念及此,打定了主意,便展开轻功,往前掠去。他武功极好,去势快绝,便如天人临世,御风而行,又像是一道天青色的电光,瞬时划过雪地。”
韦长歌嘴唇掀动,欲言又止。
苏妄言停下来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韦长歌的手指轻轻扣着椅子的扶手,含笑道:“听你这么说,倒像是亲眼见过了似地。”
“你是想说,就连我三叔也没见到当时的情景,何况是我,而那前辈也不会这般自吹自擂,我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对不对?——其实那天我也是这么问三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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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长歌
苏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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