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见着东方煜入座后一副千言万语待提,偏不知从何启口的模样,让本想等对方开口提问的白冽予心下莞尔,索性径自起身,于友人不解的眸光中拿出了茶罐,接取泉水生火泡茶。
这一下来得突然,可瞧出他用意后,本有些呆着的东方煜不禁两眼放光满心感谢――两眼放光是为了李列泡得一手好茶;满心感谢则是因为友人留下时间让自己好好整理思绪这点。
毕竟,他虽满心急切地出来寻人,却没敢对“找到人”这点抱上太大的期望。没敢奢望找到人,自然也不会相好见着李列时该要说些什么,也就有了方才的那阵无语。
只是如今有了空档,一瞬间涌上的万千思绪却又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若从要紧事说起,最先要问的,自然是李列的近况了。而再来么……便是多少关心一下数月前同雷杰的一战。只是后者还需视李列的心情而定。若他不愿说,东方煜自也不好多加探问。
而最后也最为重要的问题,则挡属李列今后的打算。
这位置隐密的小村落环境清幽,确实相当适合避世隐居。可东方煜并不认为眼前的青年会就这么遁世不出――先前停留于此多半是为了养伤,便是尚有其它理由使他于此多待,也迟早会离开的……若能得他允诺同行,即使只是一同下山,也定十分令人愉快。
除开这三个问题,剩下的,就是同他交换一下这年余来的经历与见闻了。
这一番整理下来,东方煜本有些紊乱的思绪立时条理清晰许多,也才有暇好好打量打量眼前年余未见的青年。
同别前相比,李列不但长高了些许,神态气质间也成熟不少。举手投足隐藏高手风范,让人一瞧便知是个人物,再不同于以前乍看平方的青涩少年了。
实则以这江湖之大,一年多的分别并不算是太长的时间。可对一个分别前才不过初出江湖的少年来说,这一年多的独自打拼奋斗已足使他消去最后一丝稚气,真正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青年人了。
望着青年远比别前成熟许多的模样,东方煜心底一时感慨又起。可还没来得及想上什么,便旋即给青年泡茶的动作吸引了住。
正自忙碌的双掌依然是记忆中的完美无暇,泡茶的技巧也流畅高明一如过往……李列泡的茶堪称一绝,这是他初识时便领教过了的。眼下得以再次品赏,期待之余,怀念之情亦同时大盛,让他有些不自主地便对着友人望出了神。
察觉到东方煜正有些恍神地直盯着自己,过于熟悉的情景令白冽予心下暗感怀念,索性任由他呆看着,自个儿则专心处理手中的茶。
但闻茶香渐散,半晌过后,一壶香茗已然泡成。
给彼此各添了杯茶后,白冽予重新坐回椅上,也不先“唤醒”友人,一个提杯、双唇轻启便是淡淡一句脱口:“年余未见,便让我以此茶代酒,先敬柳兄一杯罢。”
言罢,手中瓷杯近唇,略一仰首饮下了小半杯茶。
如此举措对有些出了神的东方煜自是十分突然。但他毕竟是交际能手,又已理好思绪,故眼下虽有些尴尬,却还是爽朗一笑举杯回敬,同时细细品味起香茗入喉的口感。
随之扩散的清雅芬芳令他满足地瞇起了眼,赞道:“李兄的茶艺似乎犹有精进。可惜我这趟来得匆忙,没能带上先前得到的上品冬茶。后者若经李兄巧手,定然又是一番享受哩!”
“柳兄客气了。”
简短一句应承过,白冽予不再多言。瓷杯一搁、澄幽眸光对上眼前男子,静静等待他接下来将有的提问。
又自啜了口茶后,东方煜面上笑意微敛,这才缓声开口:“李兄打去年秋天同雷杰一战后便失去音讯,近几个月来已在江湖上掀起好一阵议论了……却不知李兄弟这些日子来过得可好?今日瞧你在为村人看诊,着实让我吃了好大一惊。”
用的语调仍算轻松,可同那澄幽眸子对上的,却是双深染愁色的眼眸。
而那份愁,自然是为着“李列”的失踪而生。
白冽予本就将他当成了朋友,此时见他因自己此刻安排的“失踪”忧切神伤若此,不禁起了一丝愧疚。只是此事牵连甚广,更与复仇大业息息相关,自然不可能同他解释清楚……
心念电转间,一声轻叹罢,他淡淡将那日同雷杰交手的经过――取下面具令敌分心这节自是轻轻带过,只说是略施小技引对方露出破绽――尽数道予了东方煜。
后者虽早知友人那一番恶斗定十分凶险,但此刻经他娓娓道来,听在耳里还是难免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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