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欧阳瑜本身,从她有记忆起,每一次,她只能在父亲的监视下,才得以进去见终年躺在床上的苍白柔弱的母亲,向她老人家请个安,说两句话。
「小姐!我求求你。」
「张爷爷!您别这样。」慌了心神的欧阳瑜,扶不起张财,但又很难答应,「我不是不想答应,可是,父亲不会准的呀!您也知道,他每次都监视著我和娘谈话,您要怎么进去?」
「那你是答应要帮我啰?」张财一听到欧阳瑜的口气,慢慢站起身,苍老疲惫的眼神里带著期望看著她。
「我答应也没用呀!」
「不!」张财摇摇头,「只要有小姐的一声承诺,我自会想办法进去,小姐只要让我见到夫人,说两句话就行了。」
望著年纪几乎可以当自己曾祖父的张财这样跪著求她,欧阳瑜怎么可能忍心说不?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嗯!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要告诉我,刚才你和爹爹说的『大小姐』是怎么一回事?」
欧阳瑜话才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她没有想到会在张财的脸上看到这样惊慌失措的神情,他的眼里闪著泪光,好像她说的是极其痛苦的回忆一般。
「小姐!这个……这个我……」
「唉!没关系!」一看到张财这么痛苦的神情,欧阳瑜也不敢再问下去,「你不能说就算了,这样吧!傍晚,在花园那儿等著吧!我会找机会放你进去,可是话先说在前头,要是你被困在花园里的话,我可没有把握救你出来哟!」
张财点点头,「老奴知道。」
望著张财蹒跚的身形离去,无数的疑惑,从欧阳瑜那个单纯而敏感的心里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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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色昏暗,欧阳重霸府偌大的前庭里,充满了忙著收拾善后的人们,有他们自己家里的家仆,也有暂时从外面请来的帮工。
而在欧阳重霸府的另一侧,有一座美丽而妖艳无比的大花园,这个花园里,种的都是欧阳雄霸几十年来从中原和关外各地搜集来的奇花异草,莫说大多数艳丽的花草都含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剧毒,就连花园里种植的形式,也是某种威力强大的神秘阵法。
而在花园的正中央,有一间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建筑物,它被包裹在重重的诡异阵法图中,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接近它。
在这一间华丽气派的阁楼中庭,有一间和整栋建筑里的华丽装饰,显得格格不入的小佛堂。
佛堂的门窗,一扇扇都用木板钉死,上面还装了铁条,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这里是某种关动物的牢笼,而不是佛堂。
但对在华丽的大阁楼中生活了十几年的欧阳夫人--梅瑜姬来说,这个装了铁条--美其名是防止外人打扰她的宁静,实际上却是预防她逃走的佛堂,却是唯一一个可以让她觉得有些许自由空气的地方。
佛堂里阴阴暗暗,只有袅袅的熏香和几盏小小的油灯,还有,从窗户缝隙透入的一点光芒。
只见美丽苍白、一脸神情淡然的近乎冷漠的欧阳夫人,穿著一袭白色的法衣,在那里轻轻的敲著木鱼,念诵著佛经,而在这小得近乎简陋的佛堂里,一切的陈设摆饰,让人感觉到朴实中带著精炼。
而和那些摆饰最格格不入的,莫过于两个小而典雅、雕工细致的牌位。
其中一个牌位,写著大夫人--在梅瑜姬被欧阳雄霸强行纳作妾前死去的夫人--魏镶君的名字。另一个牌位,写著是欧阳镶,一个据称出生半天后就夭折的女婴,一个……也该算是她女儿的牌位。
欧阳夫人供奉著她们的灵位,数十年如一日,为的是她心底深深的无力感,和那种--想必她们当年也曾有过的--一样痛苦的心情,因为她们的夫婿同样是欧阳雄霸。
「瑜姬!开门。」突然,小小的木门外传来欧阳雄霸的声音。
欧阳夫人的眉头皱了一皱,沉声道:「今天既非初一,又非十五,你来做什么?」
她全然不客气的话语,惹来门外一阵静默。好一会儿,才传出另外一个娇柔的声音,「娘,是瑜儿,过两天瑜儿招亲的事情就要定了,我想见娘一面,可以吗?」
「瑜儿?」
欧阳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凝视著黯淡的烛光,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从坐垫上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那扇小小的木门。
门外夕阳渐沉的红光透进,照得小佛堂一片祥和宁静。
她走出佛堂,反身关上木门,对欧阳雄霸看也不看一眼,只对著欧阳瑜轻轻的道:「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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