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老了,早年的雄心壮志只盼在这弟子身上实现,他自己就抱个孙子,享享天伦之乐吧……
唉,说起来也是丢人,因为他年轻时也一直是这样严肃过头,结果导致三十岁上才取了妻,近愈四十才得了这一个女儿。
女婿是早就挑好,打小自己调教出来的,为人品性没得说,也就是因为这样,让他又再起雄心,一心一意想让自己的得意弟子出人头地,所以这婚事在他们成年之后倒是一次也没提过。不过……再不让他们圆房,多耽搁些时日自己还看不看得到外孙的脸?
“师傅,我……”
冷不防听到那个决定,李逸风手一错差点扭伤严格的老筋老骨,被师傅横了一眼,笑骂道:“多大的人了,提个亲事还这样害臊。唉,只可惜你爹娘都看不到你成人的日子。”
“那个……”
被他提起已逝的爹娘,李逸风心里一凛,推托的借口顿时说不出口。
他十岁后就与严小娥一同跟随严格学武,他也知道师姐将来是要做他娘子的,朦胧中也有一种近乎亲人的感觉。
但因为出于生性苛严的同一个师傅(父亲)教导下,他越长大,越是对这师姐既敬且畏,不敢拂她的意思,还被段于成笑说他以后一定是个老婆奴。
在没遇到何晚亭前,他也想过就这样跟师姐成亲,生下几个孩子过一辈子也就该知足了,可是天不长眼,偏又叫他遇上了他。
就算是个男人也一样叫他彷徨无助,日渐沉沦。
那激情一吻,相依达旦,他才知道什么是两清缱绻,他对师姐可从来没生过这种类似的情欲。
但是……
师傅的厚重期望,师姐的多年来的拳拳情意,还有……如何向他死去的爹娘交待,这些沉重的桎梏囚禁着他,只敢把那一丝异端萌芽强压在心底。
也许真是长辈们说的一时情迷,娶妻之后就会好了。
心里恍惚闪过“如果取了妻之后这毛病也没办法根治,那却又要怎么办?”的念头,但终于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他还不敢确定自己对何晚亭那种异样的感觉,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那种至死无悔的“爱”?
江湖儿女,本来就不是那么拘礼。
在两位当事人都首肯默认的情况下,不出三天,丐帮最年轻的长老的喜讯传遍江湖。
有不少被李逸风无心招惹过的女子纷纷寄来绝情书,盛况可见一斑。
“何晚亭——”
三天后,李逸风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强作笑颜,打算亲自告诉这些情丝牵扯中比较特殊的存在,却只见他让给何晚亭住的厢房早已人去楼空。
打开的窗户迎入一襟晚风,吹得窗帘狂飞乱摆。与空荡荡的室内一样空荡荡的桌上,连只字词组都不曾留下。
李逸风怅然若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错,在渐渐的情絮自他们之间滋生之际,反而更显生分的两个人之间没有人表白、没有承诺、甚至连一句挑明两人关系的话都没有。
他走得这么绝决。
却让李逸风连最后反悔的可能与机会都不存在了。
他早猜到那个高傲的人有可能采取的举动,却死死压抑着自己不去阻止。是不是还在期盼,他会在最后放弃高傲,对他说些什么?
比如说,一些可以叫他放心、放手、放弃一切的话……可是他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离去了。
何物可成愁?
离人心上秋。
盛夏的阳光仿佛昨天还在炙烤着大地,他离去之后,一夜之间却瑟来秋意,转眼泛滥开漫天秋思。
当荷塘里最后一片荷叶也凋零,真真已到连枯荷听雨都留不住的时候了。月亮很圆。
如果叫文人墨客来形容它,也许会用玉碗、银盘、珍珠来形容它的洁净与圆润。
但若是叫讨饭的叫花子去形容它,那只是铜锣烧、大饼、大白馒头。
现在,在一个大铜锣烧也似的圆月下,有一座孤城被月影映得犹如孩子的剪贴画,黑暗而极不具真实感。紧张的气氛一直洋溢在这座城的城楼上,来回巡视着城楼上的,竟然不是官兵,而是蓬头垢面的叫花子。
好多的叫花子。
如果不是流露在人人面上的惨烈气氛使得空气无端凝重起来,这个场景倒令人啧啧称奇。
“李舵主,据线报,僵尸帮破洛阳分舵后,一路所向披靡,直取长安,这座城市他们的必经之路,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并在城内民房中安排下炸药,如守城不力,则引爆与敌人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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