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初阳站在门口,回过头。他的笑容决绝而凄凉,“无意……我不能输。”
唐沐长长呼了口气,拿起笔墨卷帙,轻手轻脚的跟着走出去,带好小木屋的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原先的昏暗。
“刚才是血蛊的毒又发作了么?”秋无意靠在卓起扬怀里,低声问道。
“不错。”卓起扬揽着他的腰,同样低声的应道,“大约是刚换过血罢,这次发作算是轻的。”
“这样的放弃了,不觉得可惜么?”
“是很可惜。”轻微的叹息声。
“……还记得十五的那夜么?那个夜里,陆浅羽为你而死。”
“自然记得的。”
沉默了片刻,“我也愿意的。你辛苦了十几年想要达成的心愿,就算为它死了,我也不会怪你——唔……”
剩下的声音被堵在唇齿间。
木屋里安静了良久,低低的话语声又响起来。
“刚才血蛊发作的时候,全身真气逆流,我竭力打了萧初阳一掌就无法动弹。如果他不顾一切的出手,只怕我也活不到现在。”
一声轻微的叹息。“什么执念?什么争雄?当时我看到萧初阳的剑动了一下,我害怕他当真要对你下手,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根手指都动不了。那个瞬间,突然觉得满腔壮志转眼成空……罢了。”
搂紧怀中的人,手指在乌黑的长发间轻轻摩挲着,卓起扬的声音低了下去,
“纵然圆了心愿,你若不在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
关于正月二十一日,萧初阳与卓起扬于风云顶木屋一战的具体过程,在武林通史中的记录是一片空白。
见证人唐沐考虑再三,增删二十余次,最后只留下了两句古怪的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所得,必有所失。”苍山风云顶一役,双方各自折损数百人,不分胜负。
后,由苍流教护法左使秋无意仲议,卓起扬与萧初阳论谈于风云顶无名木屋。过程不详。
决议破裂,二人复战,过程亦不详。萧胜。
后,卓起扬守约而退,苍流教上下尽数遣散,不复存于江湖。萧初阳亦守诺,任苍流教众安然离去苍山。
再后,萧初阳费尽心力改组武林同盟。凡投靠者,不论出身,择优而录;凡无能者,亦不论出身,一律罢黜;凡有火并械斗者,责其首脑;凡私人恩怨累及无辜者,罚入刑堂。
如是五年,武林同盟声威大盛,投奔者日众,势力遍及大江南北二十三省,达到二十余年来的最高峰。
风云顶天下大会为英雄聚会之起始,自此而有江湖论剑大会,设于黄山光明顶,十年一度,择其优胜者入武林同盟,延续至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所得,必有所失。
————《武林通史·风云顶篇》,唐沐
※※※※
噼啪的爆竹声中,金陵的烟雨楼修缮一新,武林同盟重新进驻其中。
无数的庭院楼阁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上,比原来的庄院更大,更美,更壮阔。
原先那个硕大的金字牌匾在那场大火中幸免遇难,后来被艰难寻获。按照萧盟主的意见,牌匾修补后被重新挂在朱红的大门口。上面的无数裂纹所代表的那段叱咤岁月,每每让新进的同盟弟子驻足长思,热血激荡不已。
据说盟主萧初阳也喜欢看那块牌匾,只是他偏爱在夏日大雨的午后,一个人站在门外,静静的在雨中望着那块牌匾,一看就是很久。
再后来,当那段峥嵘历史逐渐变成武林中的传说,萧盟主也越发的少露面了。只是偶尔在金陵最高的凤凰台上,或者在桨声灯影的秦淮河画舫中,可以惊鸿一瞥的看见他的身影。
他的声音很温和,他的笑容如煦暖的阳光,即使在人群中不出声的站着,那个身影也能够不自觉的吸引着周围的视线。
然而,每当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总喜欢去秋思亭那里看风景。
靠坐在朱红的栏杆上,他的视线总是眺望着远方,有些淡然,又有些寂寞的微笑着——
※※※※
“后来呢?”男孩还没有变声的声音清脆的问道。
“没有后来了。”中年儒雅男子宠溺的摸摸男孩的头,“故事讲完了。”
男孩不屈不挠的追问着,“故事的结局只有萧初阳,那卓起扬和秋无意后来怎么样了?”
儒雅男子为难的沉思了片刻,“关于他们的结局,武林中的说法很多。有的说他们死了,有的说他们隐居起来了,更多的说法是萧初阳把他们幽于某处山谷……总之众说纷纭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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