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骂满足地吃糖的小马驹一句,她随意地往地上一躺,才不管身上崭新的刺绣罗裙是否会脏。
反正这铜狮关府家大业大,皇亲国戚的,什么也是财大气粗。
她不过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寝的婢女而已,说穿了不过是遭人不耻的欲奴罢了,可平日的吃穿用度竟然可以与说书人的故事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少奶奶们相媲美哎!想一想,还真真的可笑可叹可哀可怜哪。
怪不得那些姑奶奶们千方百计地想要找个富贵男人嫁,即便是做人小妾,却也只须伺候一个男人而已,总胜过迎来送往整日强颜欢笑哩。
拔根已枯萎了的干草,她咬进细白的唇里,依然仰首瞅着湛蓝蓝的天。
今日天气极好,阳光灿烂,灼人眼目。她不觉眯起凤眸,将手揽在眼前,却又瞥到了手腕间今早被人硬给套上的金丝绞玉玛瑙镯,不由厌恶地一撇唇,想也不想地便伸手摘下来,再毫不怜惜地往一旁的石头上一丢,才不管镯子是否会被摔坏摔断。
反正这铜狮关府家大业大,皇亲国戚的,什么也是财大气粗。哈,她还是这句话。
“也不知母亲她们怎样了。”
原先,她还能偶尔溜出府去偷偷探听一下母亲们的动静,可这被豢养了的两个多月来,她看似在这偌大的府邸中更加的来去自由,实际却是被限制了行动,在府中她乐意到哪里逛就去哪里逛,但想如前一年那样地偷偷溜出府去,却是再也不能了。
或许是怕被外人知道了鼎鼎大名的、皇帝老爷跟前最最大红大紫的关大将军、竟然会为了性欲而饥不择食地将一个无才无貌——更无处子之身的平凡女人纳为了侍寝——多受人嘲弄、更是多不足以为外人道的羞愧事啊,还是小心一些、不要走露了风声的好!
因此,她真的成了被关在关府的小小鸟雀,再也无法自行出门。
用身子换来的另一种自由,却也只是如此的“自由”。
“如果那位关大老爷这辈子找不到另一名‘有容乃大’的女人,我难道真的就要这样过一辈子了?”
啊,想起来就可怕啊!
先不说她那浪迹天涯海角、老吞砒霜坐化火堆风吹散的伟大理想,是不是从此再无可能实现的一日,单是现实的问题——应付那位似是有无穷无尽强盛欲望的关大老爷,她也吃不消啊!
“可恶啊!那天账房先生明明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说他平日里很是清心寡欲、不贪女色的啊!”想起来就真的好恼啊,那位看似诚恳的七先生其实也是心坏得很呢!
“想必当初他如此安慰我,是怕我被吓坏了死也不肯答应吧!”继续眯着凤眼儿看着湛蓝蓝的天,她自言自语:“还是因为以往总被无奈压抑着的性欲一旦有了淤解的渠道——便再也刹不住了?!”她大惊。
可千万不要是如此啊!
否则,依他正值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勇猛,她岂不是真的成了被牺牲的倒霉鬼?
“也幸亏他三五天才回府来一趟,更幸亏我还是有一点点手段的啊,幸好啊,幸好啊。”
话说的如此的庆幸,一想起他每每回府来的夜晚,腰酸腿痛的痛苦滋味立刻跃上了心头。
呜,早知如此,她当初宁愿留在母亲们身边,即便被当作布娃娃摆布,却也是想干吗便干吗自由自在的很哩,哪里象现在,完全是被当作了没知觉的布娃娃在使用啊——
她后悔了可不可以?
她可不可以去买副后悔药来吃吃?
小马驹讨好地卧在她身边,拿大脑袋轻轻摩着她的手臂。
“哎,也只有你了。”亲昵地搂住心爱的桂花糖,她满足而苦恼地笑起来。
女人啊,女人啊——
终究是逃不脱宿命的——吗?
☆☆☆
远远地站在府后花园的小山之上,他遥遥凝着那懒懒地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嘴巴张张合合、自言自语不亦乐乎的女子,走也不是,留却更也不是。
“爷,冯姑娘看来是不能用黄金珠玉收买的哩。”
因为眼尖地瞧到了主子大人的尊容而急急奔过来的管家老爷,咋咋舌地看着那将价值连城的金丝绞玉玛瑙镯子随手往石头上一丢的豪气女子的豪气举动,再好奇地瞅自家主子无奈无所谓却似又含着半分苦恼的脸庞,不仅有点幸灾乐祸的小人嘴脸。
“就你知道?”他没好气地骂一句,摔一摔袖子,转身要走。
他是谁?他是关腾岳,是权重位高、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铜狮关腾岳啊!自他有记忆以来,从来是他人来讨好巴结于他,从来没他特意留心、更加了几分取悦心思的人出现在眼前过呢——何况还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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