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娘(46)

2025-10-07 评论


同样的曲子,在那个大雪中的小店内,他不只一次地听那个红衣女子唱起。

“卿公子。”他的反应令娇子略略不安,先前的喜悦渐散,代之而起的是等待答案的焦虑。

“奴家焰娘(46),各位大爷莫要忘了……”唱歌的女声隐约响起,在卿洵耳中却恍若炸雷。

焰娘(46)!

没有注意到骄子期待的眼神,卿洵突然站起,风一般狂卷出门。

娇子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试探惹怒了他,心中一慌,赶紧追了出去,只希望他不要因此而不理自己才好。不想追出门后,竟看见卿洵一把推开隔壁的门,呆怔在门口。大惑,悄然来至他身后,透过缝隙望进门内。

只见门内有三男四女,都因卿洵突兀的行为怔愣当场,尤其是那四个女人,见到卿洵,脸上均露出恐惧的神色,没有人说一句话。

缓缓地,卿洵的目光从四个女子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立于中央一身桃红色衣裙的美丽女人身上,“你叫焰娘(46)?”沙哑地,他开口问。

“是。”女人虽然心中害怕,但美目中却流露出倔强的光芒。

不是,卿洵痛楚地闭上眼,原本已提到喉口的心因她的确定而急剧降落,落至黑暗无光的炼狱中。不是她!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内蠢蠢欲动的情绪,他强令自己木然无觉,蓦然转身离开,就像他来时那么突然,毫不理会身后娇子的呼唤。

娇子失落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绝望地知道自己毫无希望,他的心早已被另一个女人占满。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他对自己有意,因为他总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没说,只是因为他不善表达罢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这几个月来,他看着的不是自己,而是在她身上寻找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目光落向屋内那三个长得油头粉面,看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们自卿洵出现便一直噤若寒蝉,直至他离去,才稍稍恢复初起的风流惆搅。想来对于卿洵,他们不仅知道而且还很畏惧。

不屑地撇撇红唇,娇子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就算卿洵不要她,她也不会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这类中看不中用的纨绔子弟。长相思,相思者谁?自从送上马,夜夜愁空帷。晓窥玉镜双蛾眉,怨君却是怜君时,湖水浸秋菊花白,伤心落日鸳鸯飞。为君种取女萝草,寒藤长过青松枝。为君护取珊红瑚枕,啼痕灭尽生网丝。人生有情甘自首,何乃不得长相随。潇潇风雨,喔喔鸡鸣。相思者谁?梦寐见之。

焰娘(46)坐在古藤架起的秋千上,悠悠地荡着、荡着,似水的目光越过重重楼宇,落在天际变幻不定的晚霞上,纤长的眉笼着一股浅浅却拂之不去的愁绪。

红瑚柔婉凄怨的歌声似魔咒般紧握住她的心,挥之不去。六年前听到这首歌时,自己还大大不屑,不想却已刻在心底深处,隔了这么久。依然清晰宛在耳边。

“又在想他?”白隐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似二月的风,清冷却不刺骨,轻轻拂去她满怀的愁绪。

焰娘(46)偏头而笑,看向这个从一生下来便戴着光环,不知忧愁为何物,除了笑不会有别的表情的俊美男人,却没回答。

“如果连笑都带着忧郁,那还不如不笑。”白隐走上前,抓住秋千俯首看着她,俊美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泛着银光的眸子却透露出不悦,显然很不满焰娘(46)的敷衍。

焰娘(46)闻言,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偎进白隐怀中,“二哥,奴儿与傅昕臣明天成亲,他、他可能会来。”

“你在担心什么?”抬起她的脸,白隐问,“你不是说过你和他已经没有瓜葛了吗?既然他不将你放在心上,你又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我、我……没有办法不想他。”焰娘(46)眼眶微红,蓦然立起身,走到一株开得正盛的石榴树下,垂首轻轻饮泣起来。自从见到白隐之后,她便变得脆弱易哭,与以前坚强的焰娘(46)完全不同。

无奈地一笑,白隐步态优雅地来至她身后,双手按上她的肩,安慰道:“为什么又哭?二哥又没叫你不想他。乖,不要哭了,你看!”他伸手摘下一朵似火焰般绽放的榴花递到焰娘(46)眼前,“我的小五应该是和榴花一样热情奔放,尽情享受生命,而不是现在这样多愁善感,眼泪始终于不了。”

接过榴花,焰娘(46)拭干眼泪,安定地看着那似血似火的颜色,她怔怔出了神。多年前,那红纱飘飞,无拘无束,除了生存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女孩到哪去了。自从那一夜见到那个丑陋冷情的男人之后,她便开始逐渐迷失自己,直到现在,连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难道说爱一个人,真的会丢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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