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有多傻!巴巴地希望我们为了墨衣教去勇敢冲锋,和苍圣教拚命!开什么玩笑,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还执着个屁!……尊严什么的值几个钱?能比性命重要么?」
「我看啊……他不过是想要借此过把教主瘾……」
听到屠浮生话语,好几个热血青年已经按捺不住,想上前一剑结果了他,却被身边长辈拉住了;拉住他们的人,也在暗地里握紧了手中兵刃--这里的人,都是在刀口上舐血的江湖人。他们也曾经干过很多坏事,犯下不少杀孽。但听到这一席话,他们只感到憎恶!
许多人,已经暗暗希望柳煜云此时动手,解决这个卑鄙小人。
「屠老爷子。」一直沉默的柳煜云,终于开了口,语气很淡,很宁定,「你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情报,是想求我饶你一命么?」
「不敢不敢……」屠浮生眼睛眯成了两条线,却掩不住眼中惊疑不定的神色:自从他讲到「墨衣教」的往事,柳煜云的举动神情,就一直在他预料之中。但是就在方纔,这个少年竟突然间镇定下来,莫测高深。这发现,令他有些心乱。
柳煜云淡淡地说道:「我不喜欢石魁。我也认为,把几百年前的恩怨延续到今天,根本是没有必要的--」
屠浮生微微喘了口气,却发觉抵在咽喉的「冰心针」微微向里一送,他顿时不敢乱动。
「但是,我尊敬他的执着。」柳煜云眸光清亮,看着屠浮生时,却是冷厉如刀,「他是我尊重的对手……所以,我打算帮他做一件事--」
屠浮生终于惊慌起来:「我、我……你不是想饶了我……」语声到此,嘎然而止--
一只冰冷的针,已经深深刺入他咽喉。
寒气顺血攻心,剎那间,屠浮生惊恐的神情僵硬住。他的身躯,也随之缓缓倒地。
「我要替他解决你。」
冷风轻轻扬起白衣少年的衣袂,像极了少年的神情--孤清,肃杀,冷冷的杀气里,却有着无声的落寞。仿佛被那种有质无形的杀气震慑了一般,一时再没有人敢上前一步,空气也似乎凝滞了,风里,只有低低的呼吸声。
静,不是死寂,而是肃杀。就如同秋风乍起的剎那。
许久,才有人动了。
动的人是一个紫衣的青年:二十八九岁年纪,剑眉,星目,身材高挑,看上去似乎该是个怒马狂花笑歌江湖的少年人,然而眉目间淡淡的风霜之色,却已掩不住岁月的痕迹。
青年分众而出,一步一步走到柳煜云面前,步子很稳,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人应有的轻浮。然后,他很恭敬地向这个几乎小了自己一半的少年举手为揖:
「在下杀主良梳,见过柳五圣使。」
他这话不卑不亢,却引得众人微微动容:「杀主」良梳--传说中的神秘杀手,曾经于一日之内单枪匹马刺杀数字一流高手的杀手--这就是「杀手之主」!
没想到,竟只是一个三十不到的青年人。
人群有些骚动。良梳丝毫不去理会,只看了柳煜云一眼,微微一笑:
「柳五圣使知道,我是个杀手,在这里的诸位也是。杀手的职业,就是收钱,然后杀人。」他说到此,顿了顿,「我们与你之间并无恩怨,更不想介入苍圣、墨衣的争端。这次的事情,我们事先确实是不知情,也绝对没有意思要和贵教作对,得罪之处,还请海涵。」这一席话,却是把杀死村民的责任,推得一乾二净。
柳煜云微微一怔:从刚才良梳的步法、气度判断,此人的武功修为尚在自己之上,再加上这许多帮手……权衡实力,他要杀死自己二人实在是易如反掌,却不知为何,他竟然向自己示好?
不过,他既如此说了,眼下也只有应承。而江湖上,也确有「冤有头,债有主」一说,如今主犯已经伏诛,也没必要与一群杀手纠缠不清。
遂点头道:「在下明白,良先生请便。」
良梳一招手,引得众人纷纷离去。众人本来已对柳煜云心存畏惧,害怕他愤怒之下,不顾「杀手道义」来为村民复仇,此时良梳轻轻几句话,竟能令一场血光之灾化为乌有,心下自是感激,也随之纷纷散去。
韩剑自与柳煜云双骑离去。这一路西行去,不久已是黄昏,然后,暮色再度降临大漠。
此时正是十月半,白日里有阳光普照,还不觉得怎么冷,到得夜晚,寒风一阵紧似一阵,穿体,侵肤,噬骨,锥心……再加上四野里一片苍茫,只有风穿过乱石堆荒村废墟时,那呜咽一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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