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御梦郎(14)

2025-10-07 评论


她往脚下一瞧,看见了那双还沾著夜露没脱的鞋。

所以,她是真的真的曾经下过床。

也是真的真的,跑到仁寿殿那里去了。

可无论再如何感到惊讶,全都比不上她之后得到的消息。

仁寿殿里传出了噩耗——

年庚二十八的宁妃于睡梦中骤逝,无疾无痛,无原无由。在活了十一个年头后,朱倾城,终于头一回遇上她会害怕的事情了。

她亲眼看见了一只梦魔在她面前,夺走了一条宝贵的、她所熟悉的生命!

难道……那家伙昨晚往宁妃额头上盯视的举动,正是在勾出她的魂魄?

生平头一遭,朱倾城领略了什么叫害怕。

但除了害怕之外更强烈的感觉叫生气,她气自己没能够及时阻止憾事,更气那家伙视人命如草芥!

不顾她娘亲懿妃及内侍宫娥们的阻止,朱倾城狂奔向仁寿殿,再罔顾了太医们的劝阻,将覆在尸体上的白布给一把掀开了。

果真是宁妃!是那亲切和蔼、红颜命薄、疼她入心的宁妃!

朱倾城不信地伸指去探躺在床上的人儿的鼻息,却是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所以不是玩笑、不是误会,宁妃是真的死了?她真的死了。

她死了!就在昨儿个夜里!

但最令人不解的是,在那光洁如雪但已现僵冷的丽颜上,竞停留著一抹神秘的笑容。

是的,她在笑,而那正是朱倾城昨夜就曾见过的笑靥,一抹在宁妃生前久违多年的笑靥。

虽然看见宁妃的笑容,她还是忍不住滴滴答答地落了泪,一来不舍,二来懊悔,她恨自己没能够及时阻止那坏蛋,害她失去了个好朋友。

“快别这样,公主,见您伤心,宁妃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安的。”

说话的是年高德邵、面慈心善的老太医欧阳回春,但见朱倾城一个劲地埋首痛哭,他只能温声再劝。

“公主,老臣说的是真的,您瞧瞧宁妃走得多安详,笑得多开心,她生前就是个体贴的好人,想来也是不想在她死后,让活著的人为她伤心吧。”

“你不懂!你不懂!”解释不出原因的朱顿城却怎么也压不住伤心,只能—个劲地猛摇头哭泣,“你们都不懂!”她发出尖叫。

“是的,我们都不懂。”欧阳回春伤怀的接口,“宁妃娘娘走得奇,即便凑集了咱们在场这么多人的智慧及经验,仍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公主,您还小,日后自会明白,人生在世,不单是求生下易,求死其实更不容易,更遑论要死得欢欣自在了,人活著的最终目标不就是在寻求解脱?求能够及早离苦得乐,脱离苦海,获得真正的身心自由,现在宁妃娘娘得著了,她无病无痛地走,自在逍遥,咱们应该要为她开心,而不该过度伤心才是。”

听不懂!听不懂!

她不但听不懂,也根本就不想懂!

朱倾城掩面哭著跑走,在奔到仁寿殿外时,恰好看见殿前一排萎垂的花朵。

是昙花!也是她昨儿个夜里会上仁寿殿的原因。

原来,昨夜昙花已开尽,甚至也已经凋萎了。

原来,花凋人逝,竟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阵难过作呕席卷上来,朱倾城不敢再看向垂萎的花,转头再跑。

她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整日,别人都当她是伤心宁妃的骤逝,可她自个儿清楚,她是在盘算,夜里的那个约,她究竟赴还是不赴?

夜里刚掌了灯,朱倾城的决定也作下,她决定了,别去招惹那只梦魔了。

于是她遗走了会扯鼾的王嬷嬷,唤来了喜儿,甚至还吩咐喜儿将临时搭起的卧铺紧邻著她的床。

对于她提出的要求,她身边的人初听及都很惊讶。

但在想起宁妃的无故骤逝,公主的心伤,于是将这两件事给连在了一块,虽不免有些惊讶公主的胆子变小了,但这种话,也只能够想想,可没人敢说出来。

在该睡的时候朱倾城上了床,没了会扯鼾的王嬷嬷,却来了个太过仔细小心翼翼的喜儿。

听见朱倾城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睡不著似地,床畔冒出了小小的声音。

“公主……您睡不著?”

“别出声!”朱倾城闭眼斥道。

喜儿不敢再开口,快快用手捂住嘴,就这个样子地,屋内又安静了好一阵。

但即便喜儿没再出声,朱倾城却仍可从那努力压抑著,浅缓的呼气吸气声,以及它的频律,感觉出这丫头还醒著,怕是想要等到主子睡著后,确定不会再有差遗时,她才敢松懈下来地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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