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悟脸色严峻:「田大人是在威胁本官?」
田弘正说:「不是威胁,只是分析利害,请刘大人裁夺。」
刘悟长叹一声:「田大人,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走一群盗贼呢?」
田弘正说:「我不是要刘大人无罪释放他们,只是希望您适可而止,切勿多伤人命。」
刘悟低头沉思了一会,说:「好吧!」命令部下将飞飞带出来,一名仆役走到飞飞身旁,手上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只杯子,杯中的液体是碧绿色,不断冒出绿色的烟,令人胆寒。
刘悟说:「这杯叫做牵机药,乃是剧毒中的剧毒,人服下后立刻全身僵硬而死。你胆敢擅闯本官府邸,盗取朝廷所赐兵符,这是万死莫赎的重罪,本当满门抄斩;今天看在田大人求情的份上,本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既然事情是你做的,只要你肯担当责任,喝下牵机药,本官就饶了你家人性命,改判发配边疆。要是你不肯喝,你的家人就全得给你陪葬。」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脸色大变,飞飞更是整张脸都青了。裴研喊道:「我是他师父,我来喝!」刘悟摇头:「好汉做事好汉当。小子,你喝是不喝?」
飞飞接过杯子,手抖得快把药泼出来了。正当他把杯子凑近嘴边时,一个人影像风一般窜过他身边,把杯子夺了过去。天扬终于赶到了。
他指着台上二名官员大骂:「逼这么小的孩子喝毒药,你们两个还有良心吗?」
刘悟冷冷地说:「这不是你害的吗?」
田弘正问:「你是谁?」
刘悟说:「裴研的同党,一条漏网之鱼。」
田弘正望着天扬叹息,摇头说:「我也不愿这样处理,但是为官有为官的立场。」
天扬环视全场。数千名士兵,他剑法再厉害也收拾不了。想到自己在陈州忙了半天,没杀掉刘悟,图谱也没抢到,还连累好友惹上杀身之祸,当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更远的记忆也回到脑中,在山里发生的事、逆伦的重罪、枉死的师父……顿时只觉万念俱灰。
果真我还是不该苟活在世上。他想。
一抬头,对田刘二人说:「只要喝了毒药,就免他们死罪,这话可是真的?」
田弘正说:「本官人头担保。」
天扬说:「好!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策划的,我才是主谋,所以我来喝!」说着举起杯子,这时听到一个年轻人在背后大叫:「住手---!!!」然而他已经把药一仰而尽了。
只觉好象有一把火从喉头烧到肠胃,天扬转头,看见一个满身泥污的青年朝他冲来,速度奇快无比,但是他等不到那人来到他身边,眼前就已一片漆黑。
他倒下去了。仍是深夜的陈州城。城外约半里处有一座小瓦舍孤零零地伫立着。那瓦舍荒废已久,向来不见人烟,现在却有一名少年枯坐门外。他的表情木然,神态疲倦已极,仿佛全身力量都溶掉了似的。看起来就像个一夕之间失去一切的人。
一个女子从屋内走出,站在少年身边,眼睛望着虚无的夜空。
「这样还能活下来,那个人果然不简单。只是以后可麻烦了。」她说。
骤雨狂扬并没有死,凭着本身深厚的根基和运气捡回一命,但是也与死无异。他成了活生生的石像,全身僵直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只有眼睛会转动,证实他看得见。变成这副模样,意识居然还是清醒的,实在是悲惨到了极点。
刘悟实现了诺言,改判裴研一家发配边疆,并且当天就押解上路。而飞飞则在田弘正力保下,准他留下来照顾天扬。
聂隐娘喃喃自语:「看来是不能去喝酒了。」飞飞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女剑客沉默了一会,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还偷了什么东西?」飞飞一楞:「什么?」
「那些士兵在你家里东翻西找,表面上说是查贼赃,但我看他们那副焦急样,分明就是在找东西。除了兵符,你是不是还从大人房里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飞飞一脸无辜地说:「我只拿了一个翡翠的小蜜蜂,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聂隐娘皱眉:「你从哪里拿的?」
「本来锁在床头的小柜子里,柜子被砖瓦打坏,我才看到的。」飞飞说。
聂隐娘骂道:「锁在床头当然是重要的东西,白痴啊你!」飞飞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聂隐娘也懒得再追究,口中喃喃抱怨:「自己哥哥弄成这样,居然不会来探望一下,那个空空儿也太没良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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