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抓到的兔子——是用手抓到——他在老林子的雪地里跑来跑去跑了好些时辰终于用手抓到的兔子呢,却被这傻娃娃看了一眼便放跑了。
“那是只母兔子!”还要她说多少遍啊,这看不见东西却能跑来跑去抓到兔子的人!“爹爹说过的,这山中的猎物虽多不胜数,可不能一味地见什么猎什么!不然以后就没得猎啦。”
“……你说得很对呢。”他听了这句话,微愣了下,才笑着回答。
“我爹爹教的呢!”
“是,你爹爹教的!”不知为什么,整天听她“我爹爹”这样、“我爹爹”那般地挂在嘴上,他有一点点的不是滋味了,“我也有好多的可取之处啊,却从没听你夸我过……”
“什么?”
“没什么!”这小丫头今日怎么了?他总觉得她有一点心不在焉的,“你洗好兔子了没?今天我来烤兔子给你吃好不好?”
“才不要!”嫌弃似的瞪瞪他依然的鬼模鬼样,连翘忙将手中的兔子背到身后,“你都来了好些好些天啦,我从来没见你洗过一次手!”他的手黑糊糊的都快成了泥,她才不要吃他拿过的东西,“好在现在不是夏天呢,不然我死也不会要你住到我这里的!”山里的熊瞎子都比他干净!
“你就这么嫌弃我啊?”在他的内外伤伤愈之前,他的全身上下不能沾一滴水,他有什么法子?其实他很爱干净的,自他有记忆起身上就绝不沾染一点的脏迹,向来是一身白衣飘逸似雪如云。可是现在呢——哎!
“我爹爹说我就已经够懒不爱洗澡的啦、够给他丢脸的啦,可我现在才知道你比我还懒——更给我丢脸!”
“啊,我给你丢脸了啊?”云遥怪叫了声,循着她的声息一把扑过来,故意将自己脏到不能再脏的手摸上她软软的脸颊,“那咱们两个一起丢脸好了。”
“啊!你不要再捏我的脸!”想也不想地将手中的野兔举得高高,连翘懊恼地将自己圆圆的大头往他怀里躲,然后又立刻扭了头,“好臭啊!”
“我劈了半天的柴,浑身是汗不臭才怪呢!”哼一声,他放开她,却又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腕,“好了,你总说要借你爹爹的衣服给我穿,衣服呢?”
“我不要借你了!”
“我去你那宝贝的温泉池子里洗一洗总成了吧?”
“真的?你不是不能沾水的吗?”她每次要他去洗一洗,他却总是推说还不到时候,说只要他的眼睛还在流血,他的身子一沾水就会着起大火来——有时她虽想拿水泼到他身上试一试,可又怕他说的是真的,如果他真的着起火来,她该怎么办?任他被烧死吗?所以虽然不乐意他总像只鬼似的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却也不再提议他去她最宝贝的温泉池子去洗一洗了。
而今听他这么一说,她立刻看向他的眼睛。眼角挂满了血渍,斑驳干涸得真的似鬼眼一般,却也真的没有血珠再流下来了。
“你、你真的好了?”她大叫了声。
“是啊!”他却嘟了嘴,“不然你怎会闻到我身上的臭味?”因为他的身体会出汗了啊。
“怪不得你这些天这么用力地跑啊跑、跳啊跳的……”原来是为了在这大冷天里流出汗来啊。
“我也是为了帮你呢,丫头!”他笑着推她,“好啦,快去拿你爹爹的衣服给我,我去洗澡。”憋了多少时日了啊,他终于可以好好地清洗一下自己了。
“原先怎么说你也不听,现在却又这么着急!”连翘放下手中的兔肉,乖乖被他推着走,“可是我饿了哎,先烤了兔子吃你再去洗澡行不行?”
“你烤兔子,我去洗澡!”他可等不及了。
“嘻,我知道,你自己也终于受不了你的臭味了,是吧?”终于也轮到她取笑他的时候了!
于是点了火把,取了她爹爹旧时的冬衣,拉着他走过了长长的窄道,将他领到她最宝贝的温泉池子边上。还没开口,便被他赶了出去烤兔子,说是等一下他洗好了便要吃。
她其实也饿了,便乖乖地听了他的话,放他一个人在泉水洞里,自己跑出来烤兔肉。
但,她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太对?
她洗澡时他从来便坐在池子边上等着她,同她说说笑笑的,可是,他却不准她陪着他——
他是不是有哪里瞒着她呢?说实话,连翘对于这个云遥的“真实”面目,原先的确是抱着很大的兴趣的,总会在瞥着他一直流着细细血珠的眼,以及黑得几乎看不出其他颜色的脸在心底小声地嘀咕几句,很想知道他到底是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真的便像她爹爹讲的故事中山外人的样子:有着狐狸一般狡诈的眼睛、有着山猪一样贪婪的獠牙利嘴,更有着野狼也似的阴险狠恶的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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