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凌秀没和他相处很久,可多少明白这个性格任性,手段偏邪的舵主笑意里包含多少令人难猜的缘由,难掩错愕道:「你笑什么!」
唐月笙似乎很欣赏他惊诧的表情,更是狂笑起来。
见他越形得意的笑声,钟凌秀不由得头皮发麻,禁不住厉声尖吼:「我在问你,你笑什么!」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四川唐门精暗器毒药吗?」
钟凌秀这下几乎马上反应出他的意思,只感心一骇,近乎激动的睨着他道:「我劝你,不要吓唬我!」
「我怎么敢吓唬你,我还在等你一掌打死我!」唐月笙的笑声更加嘹亮,回荡在夜空中,更形可怖。
「你!」钟凌秀心一横,正想朝他天灵盖再补一掌,却感到喉头一阵干哑,一股烈火般的刺痛由喉咙急速的延烧到胸膛、肚腹,最后更演变成剧烈的痛楚,让他连唐月笙的喉头都抓不牢,像水煮红虾般,蜷起身,在地上打滚,哀嚎。
唐月笙趁隙爬离他身边,吃力的扶着树站起来,却仍难掩得意道:「如何,这滋味也挺不错吧?一点儿也不冷,热呼呼的!」
「把解、药拿出来!」钟凌秀觉得全身皮肤像被爬满了什么,同时不断的被噬咬着,痛得他冷汗直冒,一双眼更因不明紧压而凸出,将原本就可怕的面容,扭曲得更骇人。
「我想想?……叫什么毒呢?」唐月笙忍着全身寒冷,拖着步走到莫汉卿身边,才回身对他笑道:「啊,我记起来了,这叫复方残碎散,听好了,是复方的哦,这可不是顶容易制成的,光是那毒草毒虫,就加了七、八种……」
钟凌秀越叫越凄厉,唐月笙却越看越有兴致:「你别急着叫,我先解说一下,刚开始呢,就像全身经脉被火炼捆绑一样,痛得要人命,可等你熬过这阶段,接下来就更精彩,马上会感到如万蚁游山一样,爬来爬去,其痒无比……哦,你有没有听过,痒这种东西最令人痛苦了,啧啧啧,我小时曾见过我爹用这毒喂给一个不知哪儿来的笨蛋吃,唉,死相之惨啊,真不枉它叫残碎散了!喏,那尸体啊,没一块完整的,全给自己撕得……」
「住口,住、口!」钟凌秀根本不想再听下去,尖吼的打断:「解药,把解药拿出来!」
「行,等我送你师哥到安全的地方,我再回头救你,记得,要撑着,别等我还没回来,就把自己给撕烂了!」唐月笙冷冷一笑,负起莫汉卿,吃力的走起来。
「唐、月笙,你、你最好一剑、杀了我,否则,留我这、一张嘴,难保我师哥不会杀了你!」
「你师哥会替你这个连他也不放过的丧心病狂报仇?」唐月笙挑眉冷笑。
钟凌秀忍着全身痛楚,干哑一笑:「你说呢?他会站在你那边吗?」
唐月笙咬着牙,睨着他。
莫汉卿会吗?不,他不会,因为,在他毒发弥留中,嘴上不时念着的,眼中看见的,都是他的师弟,『钟凌秀』。
他就像有好多话要对这师弟解释,请求原谅般,因此,每句呼唤都异常卑微、异常委屈,即便,他实在不明白莫汉卿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但可以想见的,若他知道自己亲手毒死了他的师弟,将会怎么对待自己?!
「救、救他……」一个几乎算奄奄一息的声音在身畔响了起来,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垂眼,见莫汉卿正吃力的抬头瞧自己,涣散的双眸流露着无限焦急。
「求求你……」
「醒得好,难道你不知道,他刚刚想杀你?」
「这是我欠他的……我欠他的。」
唐月笙摸不清那突然纠结心口的情绪从何而来,只觉它宛如烈火灼身,硬是教他呼吸困难。
「我救了他,有什么好处?」唐月笙满不情愿的冷嗤一声。
「只要莫某今日得以存活,今后,性命相交!」
唐月笙咬牙看着他,心里恁自衡量着这个代价,不料眼前倏忽飘来一个蓝色身影,才回意识,只觉胸口顿然一痛,整个人已被打飞出去。
待落了地,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当场吐出一口鲜血,全身无力的趴了下来。
蓝色身影这时缓缓朝他走近,蹲下身,以手覆唐月笙头顶。
唐月笙极力抬眼,月光下,郑一官那英俊的脸已变得铁青,锐利的眸光中,布满了受人背叛的恨意。
「你明知,我最恨人背叛我……」
「大哥……」
「让你选,要废了谁的武功?你?他?」郑一官的声音仿佛是酆都鬼城的索命者,冰冷无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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