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萧(24)

2025-10-07 评论


听到长孙宇治这么说,柳逸几乎要掉下眼泪来,怎么可能再静心听?

他咬着牙低头坐下来,深怕自己不能忍住泪。

而长孙宇治却浑然不知的端坐着,迳自开始抚琴低吟,“风潇潇兮秋意深,美人千里兮独沉吟,望故乡号何处?倚栏杆号泪沾衿……柳逸?”

“咚!”

长孙宇治一分心,看着柳逸的泪珠滚滚落下,琴弦便应声而断了,断弦割破了长孙宇治的食指,让他感到十分不悦。

“果然是知音难遇,你不懂琴也就罢了,听琴还心思纷扰,搅扰了我的乐兴,坏了我的琴音!”长孙宇治握着滴血的食指站了起来,不悦的往回走。

柳逸霎时呆住了,这“穹苍院”弯弯曲曲的,他还认不清这错综复杂的路径,此时若不跟着长孙宇治一起离去,待会儿他自己肯定走不回正房,可是长孙宇治的轻蔑态度又让他不愿跟上长孙宇治的脚步,他虽沦落风尘,可是也有他的尊严呐!

柳逸就这么呆坐在竹林中,满面泪痕的听着萧萧风声自耳边吹抚而过。

长孙宇治才一回到正房,长孙鸣风就找上门来了,“哥哥,柳逸在哪里?让他陪我读书好吗,之颜不知忙什么去了,最近都找不到人。”

长孙宇治正在气头上,长孙鸣凤的要求更如火上加油,长孙宇治忿忿地责备道:“柳逸虽然只差你一岁,可是他从小便在风尘里打滚,你不要跟他走太近了。”

“臭哥哥!”长孙鸣凤皱起眉头,“你真奇怪,赎他回来却还是这么瞧不起他?为什么你能接近他我却不行?他脾气好,又知所进退,我就喜欢他陪我念诗。”

长孙宇治突然想起柳逸温宛的笑容,他确实温良谦让,从来都不大声说话,只是,他一直认为那是倡优应付客人应有的态度而已。

“哥哥最奇怪了,自以为救了柳逸,便是他的恩人,就可以不顾他的脸面羞辱他,常常让他陷入难堪。柳逸又不像小娘,还敢跟你回嘴,他每次都硬撑起笑脸说话,你难道看不出他有多难过吗?真是睁眼瞎子!”

“住嘴,你越来越不像样了!”长孙宇治生气得站起来骂人,“柳之颜都怎么教你的?胆敢三天两头就这样跟我吵嘴,还是为了个相公跟我吵,你也顾念一下自己的身份。”

长孙鸣凤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急得更大声了,“大哥……你不要怪之颜,他已经开始帮我找教书先生了,这些话是我自己想说的,不是他教的,而且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柳逸已经不是戏子了,但你还是把他当戏子般看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不是你豢养的宠物,他有自尊的。”

“你够了没!”长孙宇治气得大手猛拍桌面,“我一大早便让他冲撞,现在又听你在这边大放厥词,秽气!”

长孙宇治转身唤丫环取来外出袍服,“给我备马!”

“大哥,你要出门?那柳逸人呢?”长孙鸣凤不死心的追问。

长孙宇治不耐烦的低吼一声:“死了!”,便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

长孙宇治那厢还在跟柳逸呕气,柳之颜这厢却如火如荼的展开财产转移的工作,长孙宇治自认清高,不理俗事,甚或把大印都交他管理,还依柳之颜建议辞退三个年老管家,让柳之颜一手握有长孙家金钱掌控的重权。

从药铺、钱庄、布庄、古董店、矿场、盐田、农庄……长孙宇治从长孙文公手中接过家业后,从未费心经营,向来都是几个管家在处理帐务,他只是总理帐册而已,现在有了柳之颜的襄助,他更乐得轻松,把巡帐的工作也交给柳之颜了。

而有了柳逸去分散长孙宇治的注意力,柳之颜做事更顺手了,只可怜了柳逸要整天受气,可是快了……只稍柳逸再忍一忍,等时机成熟,他就要把柳逸从长孙宇治的生命里带走,让长孙宇治尝尝人财两失的滋味!

柳之颜已经把将近八成的产业转移到自己名下,他在长孙府及旗下产业的声望,也比从不露面的长孙宇治来得好,柳之颜凡事事必躬亲,待人赏罚分明,从不仗着长孙宇治的信赖而作威作福,也从不曾摆出总管的架子斥责底下人,从长孙府的奴仆到各产业的管事,可说是只认柳之颜的脸面,即使是长孙宇治本人亲自出马,或许都没有柳之颜更具说服力。

柳之颜辛苦耕耘多时,已经到了收割的时刻。

柳之颜回“碧海院”的时候心情正高张,他等待着当长孙宇治发现他失去一切时,会是什么表情?

他有种替柳逸报复的光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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