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道:“你记得当日我是如何对你说的么?”
舒朗眉头越皱越紧,“你说若为了公子着想,就得一切听你的。”
“是。”林墨汐平缓道:“如今我还是这样说。若什么事情都听你们那与世无争的公子的话,凝碧宫还是凝碧宫么?凤三公子又还是凤三公子么?”
他走下床,信步来到窗边,看着推开窗扉,发丝在风中飞扬,“是真男儿就该建功立业,就该共图这大好的河山。你看这世间,多少庸人碌碌过此一生,多少细民懵懵渡此一世,多少人生死挣扎只为了吃饱肚子,多少人卖妻鬻子只为了升官发财。他们就这么过了一辈子,连死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怜。更不要说你们的公子,明明一切都唾手可得,却……”一指那墙上的字画,“却成天想着什么闲云野鹤,什么归去来兮,他以为他真的能做那南山采菊的靖节先生么?”
他“嗤”一声笑出来,“真是笑死人了。”
林墨汐脸上似笑非笑,“他以为他真吃得了那个苦么?他吃过几顿粗粮,又何时种过地?更别说因为贫寒受人耻笑,那种遭人白眼的滋味。他什么都没经历过,又怎么能知道,那是怎样难熬?只凭几首诗就唉声叹气,好似是谁亏待了他。偏偏你们还愿意跟着这样的人,真是叫人想不通。”
他转眼向窗外望去,视线所及处,长河落日,红霞漫天,江山壮阔,天地共醉。
“他难道不知道,我们这般的人,凭生所期,就该是这江河独掌、群山折腰的一刻?”他转头看向舒朗,俊秀面容在淡淡霞光中灼亮,竟刺得舒朗别开了眼。
好半晌,舒朗才摇头道:“宫主性情太过淡泊了,想我凝碧宫祖训便是要一统江湖,让凝碧宫成江湖第一大门派。宫主却只是自保,也任外人说我们是邪魔外道而毫不在意,我们祖上泉下有知,岂不失望透顶?宫主文才武略,都是上上之选,否则老宫主也不会选了他来继任凝碧宫。只可惜了老宫主一番想让本派发扬光大的苦心啊!”
林墨汐微微扭了扭嘴角,这个表情没有逃得过舒朗的眼睛。舒朗道:“墨汐,你笑什么?”
林墨汐笑道:“我笑本来便是邪魔外道,还要谈什么发扬光大?”
舒朗定了眼看他,道:“最不该说这话的便是你。你莫忘了,你本来也是凝碧宫里的人。”
林墨汐微笑道:“不是,二十年前便不是了。”
舒朗不理他,自顾自说了下去:“二十年前……”
林墨汐寒了脸,喝道:“住口!你想让凤致听到你这番话么?”
舒朗果然不再言语,隔了许久方道:“若非你终究也是凝碧宫的人,任你舌绽莲花,我也定然不会答应你去私灭七大门派。宫主若是暴怒,我会如何你也知道。”
顿了顿,又问,“陆枫那边如何了?”
林墨汐道:“自然好了。那些人有什么值得说的?美酒佳人、金玉宝马,他们图的也不就是这么些?一箱珠宝几个美人砸到眼前,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哪里还管得了你们的凤三公子?”
舒朗忍了忍才道:“这些人以后定要杀掉,还有,不要拿公子说事。”
林墨汐瞟他一眼,“如何,舍不得了?”
引得舒朗眉皱得更深,“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林墨汐眼睛一眯,此话刚好触到他的痛处,怒极反笑,“这话该和你们公子说才对。”
舒朗不愿与他闹僵,见他动气,又问,“胡灵镜那几个又如何?”
林墨汐轻描淡写,“杀了。”
“你!……”舒朗猛然立起,厚重的檀木桌被撞得一晃,仿佛不信,“你杀了他们?”
林墨汐也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
眼中寒光一盛,“不为我所用者,杀!”
舒朗一掌掀翻那个茶杯,水渍四处飞溅,“你可知道,他们都是对公子忠心耿耿之人?”
林墨汐眼皮抬也抬,“不杀,难道等着他们去向你们公子通风报信?”
舒朗一时语塞,良久,才道:“你真是帮我寻了一条绝佳的死路。”
林墨汐笑道:“什么死路?你不是满心里想你们宫主一统江湖?你不是夜夜里为了无颜见你父亲而发愁?我给你指了条明路而已,我们把凤致逼到那份儿上,整个白道乃至整个江湖都于凝碧宫为敌,那时候凤致为了自保,也不会再甘于淡泊了。”
抚着下唇上那淡淡的齿痕,笑了笑,又道:“我们都了解他,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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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汐
凤致
痴心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