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以戎月为目标前进的众人再次停下了脚步,方才的那轮残杀已明白告诉他们,想要触及任务的标的就只有踏过这抹黑影的尸身才有可能,而这点结论却是再用上了六条人命代价换得的。
戒慎沉凝地移动脚下的步伐,虽然黑衣男子身上也非囫圃完整,但他们只剩六个人了,折损过半却竟连目标的一根毫发也没碰着。
绝决的悲壮狠色浮上眼角,一名蒙面客缓缓自腰后取下了一只小布包,不怎么起眼却是叫赫连魑魅陡然绷紧了全身肌肉。
又是那些怪虫,淡色浅瞳里掠过丝惊惶,他没忘记大半月前在魔石坡上就是吃了这毒物的亏,若不是有爷和祁沧骥相护相救,大概早埋骨在那片砾石黄沙中了,而如今……
冷汗渐涔濡湿了掌心,赫连魑魅不安地紧了紧手中双枪,虽然布包看来小些,毒物的量可能少点,但以他的修为实在没办法保证能将那些长着翅膀似蝎非蝎的怪虫全化为碎片粒粉,只要有只遗漏,只要被叮咬上—口,结果极可能就唯死而已。
倒枪贴臂,交杆成叉置于胸前,双眸则一瞬不眨地紧盯着那只持包手指的动作,不论如何他也要护戎月周全,爷的亲人就只剩这个孪生的兄弟,幼年丧妹对爷的伤害他十年来看的再清楚不过,不能再让爷失去这唯一的至亲了。
刀晃迎风的烈啸声中,束袋的手松了,整个布包伴着蚁蝗般密集的红雾掷向了戎月所在,玄色人影霎时如流星飞坠疾从刀网中冲出,反手将披风一揽,将整团尚未散离的毒物全数兜回,奈何任赫连魑魅动作再快,依旧来不及将风衣圈围成袋封锁,只能放弃地松手抛离,然后回枪备战。
嗡然声即刻漫天震响,令人骇然地是那些刺客们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手起挥落的银光仍是刀刀指向敌人,完全没有半点防护自己的打算。
紧抿唇,漆黑的枪身激烈地旋舞在双臂之间,刚烈的气劲疾绞着漫天毒物,然而几把刀刃的碰磕虽是在预期之中却仍阻不了它们造成的伤害,一阵痛楚,左胁、右肩两处相继飘出了血色。
阿魅!紧抱双臂捂着口,戎月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狂跳到快要跃出了嘴,从那只布包扬起,对他而言接下来的这一切就是阵骇人的混乱,不论见着什么,听着什么他都只能尽力镇定不移不动,以避免不小心出声分了赫连魑魅的心神。
像现在,不远处蠕动着一点赭红,坚甲躯壳上薄翅正宪宪搴搴地层平,上下扬扑着似是将飞噬而来,戎月忍不住咕噜声咽了口唾沫,两只脚开始挣扎在跑与不跑之间。
眼前这丑陋的怪虫他曾听说过,毕竟这东西是长在自己辖统的一亩三分地上,然而他却从没想过有天会何其有幸地与它眼对眼地看的这么清楚,没记错的话,这要命的小东西应该只在魔石坡出没。
自己有这么遭人怨吗?竟然这么大费周章地找了这种东西打招呼?不知道阿魅要不要紧了都是不谙武的自己拖累绊着了他,否则以他的身手就算打不过至少也能逃的……两片润红的唇办怨哀地咬得死紧,下一刻却微张褪成了青白色彩,那那那东西……真的飞起来了!
刹时间,脑子与身体立即分做了两家,尽管仍记得自己的一言一举都会影响到前头的赫连魑魅,戎月却控制不了另股拔腿狂奔的冲动,不是对生死豁达的习惯突然改变,实在是眼前扑面而来的东西太嗯心了,他还能克制地不放喉大叫已经算很对得起胤伯所谓帝君应有之沉稳。
长腿的快还是有翅的快?若是平时戎月一定会有个计较才行动,不然跑也白跑又何必浪费体力,然而此时本能的反应却顾不了想上这许多,唯一的念头就是死命地朝反方向狂奔。
然而步子迈开才没几步,一股巨力就从身后涌来将他撞离了地面,当头昏眼花浑然还搞不清状况地自半空跌落时,戎月只知道自己没摔得鼻青脸肿腿断肢残的,迎接他的是令人心安的暖暖体温还有令人心悸的……漫鼻铁锈血味……
「阿魅!」甩甩头回过神,映入眼底的凄厉景象就让戎月再也顾不得帝王形象地高喊了起来。
身后的人正单膝曲跪用左臂抱着他,而右手则是紧握着半截缨枪立地支撑,漆黑的枪身却是狠狠穿透了他自己的右腿,更怵目惊心地还连串钉了只兀自扭动的蝎般怪虫。
「……」听到喊声赫连魑魅就知道戎月已恢复了神志,左臂缓缓放松了勾揽的力道让他离开自己膝上,深吸口气后反手拔枪掷插在远处,再一连将右半身气血大穴全点了才疲累地任自己坐倒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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