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前不久才少了根筋地赖他当褓母,这当口竟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这种叫人翻白眼闭气的浑话,戎剩不禁开始佩服起自己的耐性,居然还能忍着没直接动手宰了这只叫人看了就气的笨猫,任他这般嚣张地在眼前晃。笨到把爱慕之人奉若神明不敢触碰也就算了,居然连情敌都可以舍命相护?就算是爱屋及乌,没必要连占巢的黑鸦也一并概括承受吧!这只笨猫到底有没有点自觉……
「魅儿,你这脑袋瓜子到底是被生得笨还是被教得蠢?书念得再少总也该听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吧!你这只猫是想走路摔死还是被雷劈死?」
从没把话说得这么露骨的刻薄,堂堂剩王根本不屑说出这种有损身份的斗气话语,只是现在这个本该无所不能、英明神武的剩王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称赞这只笨猫的忠贞义节,这样的脑袋只怕只有重新换一个才可能把里头的浆糊全倒光。
五指紧拙著掌下浑润的股臀上,戎剩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有这么咬牙切齿的情绪,天下人能让他皱眉的已是寥寥无几,还留有气能继续惹恼他的就只眼前这一只。
十年,不是三朝五载而是整整十个年头,死得快的都不知轮回殿上跑几回了,眼前的这家伙却徒长个儿不长脑,浪费了十年光阴倾慕之情却还停在幼儿阶段。说来自己今天也有点迟钝,早在这只猫脸不红也不白地开始发呆时,他就该知道这只猫的所谓迷恋根本只是场虚幻神话!
「……希望爷幸福,不对吗?喜欢他希望他快乐活着,也不对?为他想为他做,又有什么不对?」忍着股腿处又疼又羞的异样感,反抗的词语就这么不经思索地冲口而出,激动之下连词语组合的顺畅与否都顾不及,这一刻赫连魑魅早忘了理智,忘了所有的戒慎警告,两只琥珀色的晶瞳里全闪着熊熊火光。
一连三个掷地有声的不对让戎剩冷若冰霜的容颜总算有了点回暖气息,坏到谷底的心情也跟着舒展许多,原来这只猫笨归笨倒也还记得自己有牙有爪嘛!也许……还没无药可救到必须换个脑袋。
「没有不对。」相较于质问者的气急败坏,回答的人就显得悠哉了许多,词组之间角色对调,戎剩又恢复了平日从容潇洒的自在,被挑衅到皆目欲裂想咬人的反而换成了被他锁在双臂间的赫连魑魅。「只是为什么只停留在『我想、我希望』?为什么不说我『要』?」原本箍抓的长指改为在人儿光裸的背脊上游移,戎剩就像把正在冒火的赫连魑魅真当成了只猫,徐徐抚慰着怀里这小东西张牙舞爪的逆毛。「我跟你不一样,想要的我会不择手段地抓在手里,绝不放开。」
宛如被迎面揍上一记狠拳,愕然中眸底深处耀如火彩的光芒渐逝,代之而起的是片叫人不忍卒睹的暗灰,那是种仿若已走至尽头般的绝望。不一样吗?当然,不一样……
咬着唇,赫连魑魅倏然偏过头去,不想再多看上一眼黑瞳里的自负神采,那种目空一切的霸气他已太过熟悉,爷那双灿如夜星般的亮眸中也常流转着这般神韵,仿佛天地万物只要他想,就没什么握不在手里。
祁沧骥也是,不管是人前温文儒雅、沉静稳健,或是人后嬉笑怒骂没点正经的那面,不意间流露的都是这种睥睨苍生的王者气势,所以他足堪匹配爷的傲,爷的狂,甚至连看似单纯若赤子般的戎月……也是。
他们,全是同一种人,拥有着平常人穷其一生也无法触及的耀眼光芒。惟独……自己不是……不是天之骄子的这类群……
两者相隔何止千山万壑,那是云泥鱼鸟之别,是即使再努力也永远追不上的距离,他只能是盛芒下的那抹淡影,相生相随,光离影灭……
一抹影,又有什么资格……不放手!
「在想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难得见这只笨猫学虎发威吼了两句,怎么转眼又变成了只斗败公鸡?伸手勾起那张黯然失采的脸容,戎剩若有所思地睇凝着那双左躲右闪逃避着自己的猫儿眼,答案早已在其中昭然若显。
看来无意间又踩着这只猫的痛脚,只是,他还真没想到这只无私无我到可以立面牌坊的笨猫,脆弱的那一面竟是恁般的多愁善感,还以为他的魅儿该属于五大三粗的那类型,否则如此纤细又怎么做得到凡事无谓呢?!
矛盾的笨猫哪,干嘛活的这么委屈?瞧他披血杀敌时的那份俐落,怎么也联想不到性子却是别扭到这地步,亏他还洋洋得意大了自己四岁,根本只是虚长年岁,其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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