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又该喂药,捧着药碗,两名小婢对看一眼,苦恼不已。
“我去厨房拿调羹吧!”其中一人灵机一动,急忙跑了出去。
另一名待在房里,拿着扇子扇凉汤药,就怕烫着韩珞的嘴。听到身后传来些微声响,以为同伴回来,一回头,却瞪大了眼,手中药碗差点没失手摔了下去。
“少爷……”她颤着声喊。
“放下,出去。”端木柏人看也不看她一眼,迳自转动轮椅前往内室。
即使不愿,小婢也没有勇气反抗,只得乖乖地放下药碗,退出门外,刚好同伴回来,赶紧拉了她躲在门口候着,怕极他会对韩珞不利。
端木柏人来到榻边,望着她苍白的容颜,原本告诉自己只是来看丧家之犬的理由,变得薄弱不堪。
她清丽的面容不曾出现这么虚弱的表情,是他,造成的。
他打败她了,他该高兴,不是吗?可为何盈满于心的是强烈的怒意,和那时该不该下手的痛苦挣扎?
沈窒的感觉压在胸口,端木柏人轻抚过她的肌肤,瞥见桌上的东西,他倒了白干净手,而后旋开瓷罐,挑起药膏,轻柔涂抹伤口上。
原该洁白无瑕的背,却让皮开肉绽的鞭痕给破坏了,那么沭目惊心,让人怀疑她纤细的身子怎受得住那一击?
而他,竟狠得下心!端木柏人倏地握拳,眉宇紧紧纠结。他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他向来是为所欲为,不曾两难,不曾后悔,却因为她,今日让他皆尽体会。
良久,抚平内心激动的情绪,端木柏人避开她的伤口,托住她的颈肩,小心将她扶起,半裸的身子引起的不是欲念,而是满腔的怜惜。
即使动作再轻柔,韩珞仍疼拧了眉。
浑沌的意识将她稍微自昏沉中拉回。谁……那动作好轻……像是把她捧在掌心……韩珞怒力想辨识眼前的人,却不敌虚弱的体力,倚靠他的温暖,再次沉睡。
明知她不会死,却不忍见她受到折磨。端木柏人无法理解这种矛盾的心态,她拧起的眉,让他只想为她抚平。
他端来药碗,接近她的口,见她唇办紧闭无法喂入,反将碗就口,而后覆上她的唇,轻缓地将药一丝丝地渡入她的口中。
他分不清,梗于喉头的,是汤药的浓苦,还是因她而起的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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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了两天,现在虽仍只能趴在榻上,韩珞的精神已比一开始好上太多了。
“这些,帮我配好药交给大家。”韩珞努力从脑海搜寻有哪些村民回诊的时间到了,写好一张一张的药方。
“韩大夫,您就专心养病吧!”小婢气得跺脚。
“就这些了。”知她是好意,韩珞歉然一笑,将药方递给她。
“真是!”拿她没辙,小婢只好拿着药方出房。
觉得有些冷,韩珞将覆在腰间的锦被往上挪移,不小心触到伤口边缘,立刻疼得龇牙冽嘴的。
“要不要紧?”守在榻边的另一名小婢立刻靠过来。“会冷吗?”
“没关系。”韩珞摇摇头,环着肩膀,往身下的温暖毛皮偎去。“够暖了,谢谢你们找来这张毛皮。”醒来后,发现多了这张毛皮,让因伤无法覆被的她,不致冷得发颤。
“还、还好啦……”小婢神色尴尬。她也不知这毛皮哪来的,就连问了马总管,他都不知情。
“这雨天辛苦你们了,要喂昏迷的人吃药,很费功夫吧?”韩珞又道。
“这个啊……”这下子,小婢更支吾其词了。
她们只喂了第一次而已啊!之后每次喂药时间一到,少爷就会出现,离开后,药碗就空了,害她们好担心少爷是不是故意把药倒掉,存心不让韩大夫康复。幸好韩大夫还是醒了,让她们悬了好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韩珞立即察觉小婢神态有异。不是她们喂的,还有谁?“这段时间有谁来过?”
“很多啊,大家都很关心韩大夫您呢!”小婢顾左右而言他。“韩大夫饿不饿?我去拿点东西给您吃吧!”
“等一下……”韩珞还待再问,小婢却已一溜烟地窜出房门。“真是的……”韩珞摇头,环住身下的毛皮,长长喟叹口气,柔软的触感让她只想沉入其中。
她不懂,为何他会突然停手。
直到清醒之后,透过仆婢转述,才知道韩毅被送回京城,而张大婶没再被追究罪刑,反而让马总管把母女俩一起打下了契,留在厨房帮忙。
这虽不是由端木柏人主导,但他默许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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