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命十三郎(22)

2025-10-07 评论


急坠的身躯陡地止住势子。

深渊在他脚底下,浮腾在意识中的他发出惊喘,有人提住他两肩,那人借他一狂风,他飞起,如将轻身功夫发挥至极,越窜,丹田之气越显充盈,神智终是窜回天灵。

怀里是一具娇小的、软呼呼的女体,与他的雄悍高硕全然不同。

鼻间是再熟悉不过的气味,淡淡的,一种属于小女儿家独有的馨香。

他放弛蛮抱,双臂仍不愿撤下。

他的颊摩挲她的,愈接近她口鼻,馨息里多含酒香,温暖流醉,诱人嗅闻……他在干什么?

“十三哥,你、你胡青冒出来……好痒啦!”

桂元芳贴着男人跳动的颈侧血筋轻嚷,几是同一时际,韩宝魁双目陡瞠,把脸从她嫩肤上拨开。

他到底干了什么?!

左胸剧震,头顶似遭一记重击,他浑身颤栗。

即便没真的干出,脑子里兴起的是何种意图?!

“你……回榻上去,该睡了。”他面颊暗红,声嗓里困着一丝强抑住的沙哑。

桂元芳似乎也意识到有什么在昏幽的氛围里浮动,心被系住一条线,线的那端不知谁握着,正偷偷地扯着、拉着,她想用力去看清,想循着线找到那始作俑者,却一再迷路,迷得她头晕眼花,花花的眼哪儿也不瞧,直盯着男人那张紫红的方唇……那会是怎般滋味?像小少年今晚贴紧她唇办那样?还是像搂来阿猫阿狗,乱蹭乱亲一通那般?

她又被抱回床杨上丢着了。

他转身要走,她忽又拉住他大掌,教他不得不回头。

脸在发烧,不,不只脸蛋,她全身皆烫,因那个古怪且不合宜的逦想。怎么办?怎么办?尽思些有的、没的,她真的是颗好下流的桂圆啊!

“十三哥。”桂元芳,给我清醒一点!她在内心怒斥自个儿。

“嗯?”他峻颜微侧,神情模糊在幽光里。他的手没有反握她的。

“你对芝芸……表白了吗?”

他似拧眉,沉默好半晌,感觉握他的那只小手加重了力道,为他着急。

桂元芳确实急,心咚咚跳,沈不住气又问:“就算在水寨时没说,你今夜撑船送芝芸回去,在船上、在她的竹坞里,不是有许多好机会吗?你究竟说了没?”

静谧谧又一阵。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嗄?”

“无话可说。”声音更沈。

什么?!“那、那那……那你一整晚……”

“我送芝芸姑娘回到住处,后来司徒驭到了,由他看顾着,我便走了。”他平铺直述。“回水寨后,见你不在,就到处寻你,敖老大说敖灵儿挖走他老窖里的好酒,要跟你拚个输赢,我沿着水岸过去……见到你被人包夹。”

所以,她的心血算白费了。

整晚,心紧痛着、闷疼着,咧着嘴仿佛笑得好开怀,她和孩子们玩闹、和敖灵儿对赌、斗酒,在水岸边意图把自己灌得醺醺然,可惜醉倒的不是她,眼泪被入喉烧肚的酒气一激,不怕丑地猛掉,害她得拚命揉啊揉的,还得被灵儿取笑、被石睿质问。

他却道,对那病姑娘,他无话可说?!

笨师哥!好笨!真笨哪!明明满心满眼都是人家,好不容易单独处在一块儿,他竟还是寡言少语,没能乘机表白!笨!就是笨啊!

“很晚了,睡吧。”韩宝魁低哑道。

“十三哥啊……”她尚有话同他说,低唤着,却不晓得急着要出口的话究竟为何。

这次,男人的大手微微施力,巧妙挣开她的掌心,离去前,为她放落两面窗竹帘,捻熄桌上灯火。

室中暗淡,竹窗帘上的几道细小格缝烁着光,是点燃在竹桥与岸边的灯笼和火把,那火光在外头闪动着。

静坐在榻上,桂元芳对着烁光眨眨眼、再眨眨眼,抬起刚刚紧握他粗掌的小手,压在自个儿胸房上。

忽而惊觉,今晚的他“无功而返”,而她算是“功败垂成”,放着大好机会从眼皮底下溜走,她该恼、该感到扼腕,然,一思及他的“无话可说”,她非但不恼,胸闷气闭的不适竟消退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都没做成,有啥因由好欢喜?

除非……她根本盼着事情别成功!盼十三哥搞砸一切,盼芝芸彻底回绝!盼着他俩无缘无分,最好尽此一生永不碰头!

还不明白吗?

原来,她心思这般可怖且可憎,嘴上说一套,藏心的想望却全然相反。

她捏捏颊,双颊犹烧,嘴角偷偷翘起,笑得可苦了。苦恼啊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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