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做恶梦?”
“是啊,吓醒了就睁眼到天亮。”
“那不行啊,你要跟他谈谈。”
“……他吓得那样。””不忍心不行,不然带他去心理科咨询一下。”
“……有那么严重吗?”
“就是觉得还不是特别糟才叫你去心理咨询处,严重的话要看精神科了。”
“谁分得出啊,我不想筱年以为我当他精神有问题。”
“老兄啊,都不行,那你要怎样?”
“……我再想想吧!”
忻楠皱着眉放下电话,看来雅泽也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他记得雅泽出事的时候,反应与筱年完全不一样,一动一静,根本没有可比性与借鉴性,当初那个人只需要有足够的力气压制住雅泽便行。
问题是,筱年只不过是睡不着,其他时候他都安静得很。
话说回来,忻楠若有所思,雅泽如今倒真表现的若无其事了,可是有些伤真能完全痊愈不留下任何痕迹吗?忻楠不相信,让心理医生去把血淋淋伤口再挖出来,说是去脓去腐……以前他就不喜欢!
到了晚上睡觉前,忻楠终于想出了一个他能接受的最温和的方法:跟筱年一起睡在沙发床上,那沙发拉出来比忻柏以前睡的下铺要宽很多,挤一挤很够两个人躺下了,何况他们两个都不是胖人。
筱年有点困惑,也有点踌躇。
忻楠想了一天怎样措辞,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你不能总是做恶梦,一晚上只睡三两个小时也不行,一定要快点把这种情况解决。”
筱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一起睡就可以不做恶梦了吗?”言下之意是承认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
“你做恶梦是因为你害怕吧?”忻楠说。
筱年没说话。
“晚上一个人当然会害怕,两个人肯定会好些。”
忻楠刻意忽略害怕的原因。
“……而且你一做梦整张床都在格格响,我也睡不好。”
看到筱年脸上现出一点愧疚,忻楠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特意把睡觉的时间拖晚一点,而且也没有再带随身听上床,而是关了灯跟筱年一起躺在床上东拉西扯的聊一会儿天。
“你现在画画儿学到什么程度了?”
“……还不好。”
“季雅泽说的吧?你别不自信,他只是嘴巴坏,如果你真的不行,他连理都不理你。”
“雅泽哥说我资质一般,只能靠多练习。”
“资质好不练习也没用啊。”
“……他是嫌我有时候不去上课。”
“嗯。讲到这个,我要去找找你们老师,后面可能要麻烦老师补补课。”
“……”
“你害怕啊?”
“……没。”
“你别担心,功课我会教你,不会拉下很多的。”
“嗯……”
筱年这些天都只能平躺着,其实很辛苦,腰背酸胀,也只能用左手垫到身下稍许压一压。忻楠侧着身把一只手伸到筱年的身体和被单之间,顺着他腰和脊椎两旁的肌肉微微用力按着。筱年闭上眼睛,轻轻舒了一口气,温热的纡解的感觉,好像总是紧绷着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忻楠哥忘记拉上窗帘,淡蓝色带着凉意的月光透进来,房间里就没有黑的那么可怕。何况,身边还很近的挨着一具身体。
忻楠哥的身体,温暖的,散发着安全感。
筱年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忻楠一直半睡半醒着,恍惚中感觉身边有点躁动,他一个激灵睁开跟睛,听见身边筱年的呼吸急促起来——果然又开始了。
筱年下巴有点抬高,暗淡的光线中可以看到他痛苦皱紧的眉,不安的表情……忻楠毫不迟疑地侧过身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抚着,喃喃低语着:“不怕不怕……没事了……哥在这里陪着你呢……乖孩子不怕……哥一直在你身边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走开……我们筱年儿乖乖地睡觉呢……什么事儿也没有……乖……”
一边絮絮低语,一边轻轻地有规律地拍哄着缩在身边的小人儿,忻楠小心地观察着怀里孩子的脸。可能是温和笃定的声音单抚了梦里的不安,筱年的喘息声慢慢安静下来,表情也放松了一些,嘴唇蠕动了一下,眼皮半张开来,迷惘地望着黑暗中把自己抱在怀里的人。
别醒过来!忻楠在心里念叨着,继续睡!继续睡!仍然不动声色地拍着哄着。
筱年慢慢又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
谢天谢地!忻楠松口气,土办法还是有用的!他看了筱年片刻,心里很高兴,终于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