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传过来两三句他们的对话——
“怎么穿这么少,不冷?”语气中丝毫没有怨怪,只有不舍的疼惜。
“不冷,没事的……”飘忽的几个音节传来,恰如声音主人那软弱的形象。
“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好吗?还是改天再说?”
“……今、今天算了吧。”他眼神飞快的向这边扫了圈,遇上我们好奇打探的目光,立刻惊惶的缩了回去,不自觉的将身体向易帆身后藏去。
再下去他们密密的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清。易帆边说着话,还向我们看了几眼,抬手间自然的帮他把乱了的发抚平。这两人间独特的气氛,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最后易帆独自走了过来,不顾大伙的起哄,招呼句“先走了”,二话不说拿了东西就走人。我远远目送他们离开,见易帆抖落开外套非要他穿上,那人争辩了几句就顺从的穿上了,整个人裹在宽宽大大的衣服里,更显得瘦弱堪怜。
不知为何,蹿上我脑际的唯一念头是——他们在相爱。
***
相爱……多么美好的字眼。那天看见的易帆他们相处的情景,在我脑海中久久徘徊不去。
“又发什么呆呢?”夏非宁在我额头一弹,把我叫回神。
客厅地板上堆落着几千片拼图碎片,我们俩中间一副大大的拼图雏形才刚有了个眉目。奋斗了半个下午,才把五千拼的拼图,搭出个外廓,当中巨大的腹地空隙还等着一一填补。昨天逛超市,我看见拼图特价还附赠图框立刻就买了下来。夏非宁当时一脸的不赞同,无奈我坚持他也不再反对。不过他脸黑归黑,今天还是耐心的陪我一起玩。
每个碎片背后按区域标好了字母,于是我们按字母不同,将碎片分开堆放好,然后各自负责不同区域。结果夏非宁完成了两片的现在,我连半片都没搭好。
我摸索着手中的小碎片,低头微笑道:“表哥他们给人的感觉真幸福。”
夏非宁继续埋头寻找合适的拼图碎片,随口回答:“我们也很幸福啊。”
“嗯……”
应该是这样的……可为何心中有小小的不肯定?
回神见夏非宁正盯着我看,我好奇道:“怎么了?”
“我爱你。”他微笑着,口气好像谈论天气般轻松。只是眼眸中温柔认真的情愫,犹如情网般绵密,将我细密得收纳其中。
我轻松的回应:“我也爱你,只要你不给我劈腿爬墙的话。”
“哦,我对你一片忠心天地可表,你要怀疑我,就太伤我心了。”
就这样轻松的去爱吧!不要生死契阔的沉重,不要天长地久的漫长,只要这一刻的会心微笑就可以了。我只有这一点点的爱,那就用这一点点的爱来营造我们的爱情。
拈起一片碎片,找到合适的位置细心的嵌合进去。一片、又一片,就如我们尚不完全的幸福,慢慢的、慢慢的拼接完整……临近毕业,是一段繁忙混乱、焦急不安的时期。
不过我在想,就算没认识夏非宁,以我的个性估计也急不起来。我大概会跟往常一样,每日里好吃好睡,混一天算一天,直到混不下去再作打算。
总之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没有太大改变,很多事不用我自己操心,省了很多心思。专八证书到手,我正式留用在实习公司,毕业论文在高参协助下三天搞定。就这么一天、一天,居然就迎来了拿毕业证书的日子。
毕业合影,就是在学校操场上照的。那天太阳火辣辣,耀得人有些睁不开眼。英语系所有班合在一起照相,我和刘竹几个男生被排在最后一排,要知道绿叶虽然珍稀,但还是绿叶的命。
我回头四顾,有些茫茫然,这四年就算过去了?这些既熟悉又新鲜的面孔,与当年入学时,仿佛没有几分改变。
摄影师指挥了东又指挥到西,这方靠紧实些个,那块别哭丧着脸低头认罪样,直等把所有人都照顾得妥妥帖帖了,终于“喀嚓”一下摁下了快门。安静的人堆立刻闹哄起来,不待众人散开,摄影师招呼着还得再照一张,两选一。于是又静了下来。
等到我双颊笑得有些僵硬时,终于宣告结束。在跃下拍集体照专用的木梯子时,我知道,这一段岁月已一去不复返……虽然我曾是如此的厌倦这段岁月,这一刻也不禁莫名的伤感起来。
不过更伤感的时刻在后头。
我甚至想过不去参加毕业聚餐,但最后还是去了。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晃动着,催动着一波波的心潮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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