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戏憨夫(19)

2025-10-07 评论


陈嫂见他左思右想却是挤不出一字半句,挥一挥手便离去了。

也莫怪兰青会对“吵架”一事困惑至此——他生性本就平和温驯,别说跟人吵架,就连当年他仍在华山时,被小他两岁的二师弟当众怒骂,也不曾见他动气发怒过。

不动气,不是故作潇洒,也不是不把人放在眼里,而是兰青心眼清澈。就拿他二师弟骂他那事来说,兰青早在二师弟开口之前,便从他眉眼中瞧出他心底盘算——二师弟不过是想借题发挥。

扶摇子曾教过兰青,天地万物共通一理,就连武艺与人事也是一样。明知对方有意挑衅,自己却仍跳进陷阱,那不叫“勇”,而叫“愚痴”——兰青只是依着师父的教诲,以静解躁,化事于无。

但话说回来,他师父的教诲再博大精深,一遇上恋叶,兰青还是只能束手投降。

兰青就是想不透,早一刻两人明明还处得融洽,练兄弟还拿着橙子逼他练习亲嘴,怎么才一眨眼便发起脾气,夺门而出了……

等等!兰青手捂着嘴,脸色惨变,这才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一般男子,不管感情再融洽亲近,定也下会跟另一个男人亲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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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该死!

奔回花楼的恋叶抓着湿布拚命似地擦着小嘴,仿佛认为她可以藉这动作,抹去残留在她唇上的烫热。可问题是,她越是揉抹,硬是被她抑下的感觉就越是鲜明。

瞪着铜镜里那双灿灿眼瞳,恋叶更是恼得想将它一拳击碎。

镜里的那双眼就像证据,提醒她这个当事人,方才她多么陶醉于那一个吻!

“兰青那臭木头!”

嗔完,恋叶仿佛当眼前铜镜是兰青的脸般,狠狠将湿布往铜镜一掷,湿布“啪”地打中镜面,楚楚可怜地挂在铜钵边缘。恋叶瞪着湿布看了半晌,后又抓起怒摔了几回。

“恋叶姑娘……您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听见声响的桂枝进到房里。

桂枝在旁,恋叶不方便再提起兰青,更不可能告诉桂枝她为何生气,只得将布巾一丢,恼怒地踱回床边,开始扒除她身上的男装。

恋叶嘴嘟嘟地解着身上的布扣系带,桂枝乖巧地自一旁接过摺好,后再拿来恋叶休憩时惯穿的纱袍,抖落绾在脑上的青丝,不过眨眼时间,恋叶已摇身变回她千娇百媚的女人模样。

“真奇怪……”正在帮恋叶梳发的桂枝困惑道。

“怎么?”恋叶右眉一挑。

“我是说您的脸颊……”桂枝探头望着恋叶说话。“您今儿个明明没休息多少,可是您的肌肤,却白里透红,嫩得就像一摔就会碎破的蜜桃子。还有您的嘴儿,明明就没搽胭脂,怎么也红得像刚被人咬过了似的!”

桂枝不提嘴巴还好,一说起“嘴”跟“咬”,恋叶一双秀眉登时紧蹙。“去去去……”她起身硬是将桂枝赶出闺房。“我要休息了。”

门一关上,只见恋叶若有所思地抚着唇角,后她恼气地将自己投身卧榻,用力搥着棉被泄忿。

“那根呆木头!”

听她这么斥骂,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她在气恼兰青的傻愣。不,大错特错——真正教恋叶面子挂不住的,不是兰青的傻愣,而是她自己的反应。

兰青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傻愣地站在那任她亲吻,然后——她便迷得晕头转向,差点就将自个儿双手奉上了。

岂有此理!堂堂倚红阁最抢手的琵琶女花恋叶,竟然会栽在一根木头的嘴上?

“可恶!”恋叶又朝床杨重搥一记,恨恨地对天发誓。“你看着好了!臭木头,看我明天还会不会去找你!”

活了这么大把年纪,都二十七了,就为了一个吻,一个少年,兰青头回失眠了……

不,这么形容更恰当,兰青还是头一回尝到,“思念”的滋味。

说来也是可笑,兰青虽然自小就生得一副老成脸,可对情爱一事,却比现今十多岁少年还要懵懂。归咎源头,就得说到他师父扶摇子的教诲。

自兰青上华山,扶摇子便一再耳提面命,女人与情爱为习武修行大忌——是习惯成自然,兰青早下意识将女人视为不可亲近之“物”,即使下山接管兰记都两年了,但兰青对女子的“恐惧”,仍似有若无地盘据心头。

一来无对象,二来慢熟,若不是练叶那一个吻,兰青还当真不知道,原来思念是如此缠人的东西。只要他手边工作不忙,一张或嗔或喜的俏脸便会从他心头浮现,那是练叶的脸,兰青从没想过任何一个人,比练叶还多、还频。尤其是那个吻——兰青只消在脑中稍一回味练叶唇瓣,他的身体立刻产生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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