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医生吗?」
「不是你想像的医生,我学的是藏医。」
可能和中医一样的意思吧?不过他义务宣导的行为是值得肯定的。
札西指著我右手边的一群山羊。
因为接近晚上,三、四十只羊被集合在一起,往帐蓬的方向移动。
「有没有看到羊群中的小男孩?」
我仔细看,是有个人影,而且那人的手臂被一块白布固定住。
「他受伤了?」
「他被一群野驴撞伤,全身是血,他的父母以为他不行了,所以打算丢下他,等後来的人把他送下山。」
「附近没有医院吗?」
「最近的医疗站也要几天的脚程,为了照顾伤者,往往要放下工作,如此一来,未来的生活怎么办?这里无法照顾没有生产力的人。」
「真没有同情心,我介绍我们的社会保险制度给你认识。」
「即时的医疗比保险重要,那孩子受伤时,我刚好在旁边,我处理他的外伤时,意外发现他只有手臂轻微骨折,并无大碍,我努力说服他的父母让他留在山上,总之他们对於西医方面是很陌生的。」
「我想你的价值就在於让他们不要惧怕科学,幸好有你帮他,怪不得大家都那么喜欢你。」
「我觉得不够,因为我没能立刻出现在你身边,才会让你的病情严重。」
「我还是死里逃生啦!醒来时伤口都好了,也没有人丢下我,不是吗?」
札西看著我,一脸忧虑。
「拉姆,你早就被丢下了,你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你昏迷的前两天,只是服用一些草药,外伤几乎没有处理,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正因为伤口感染,发著高烧,身上也已经裹著白布,依藏人的习俗,他们正准备将你放入河里,随波逐流。」
「怎么可能,我还活著?」
「只剩一口气……连我都没有把握……」
我在札西的眼里,看见肯定,事实就在眼前,没有札西,我应该已经在哪条河里,变成鱼饲料,尸骨不存。
面临被抛弃的命运,我却无能为力,我无言地低下头。
札西搂住我的肩膀,轻吻我的头发。
「你哀伤的神情,让我好心疼。」
「你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乾脆别管我……」
「你是老天对我这几年不求回报的奖赏,从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老天就把你交给我了,我们命中注定要生活在一起。」
札西是唯一会追著我跑的人。
我几乎被他命中注定的理论说服了。
同事不喜欢我,我已经习以为常,如今有人对我好,我反而觉得奇怪。
我对这个人越来越好奇。
「你都一直留在山上吗?」
「每年下雪封山的时候,我会回到学校,作一些功课,或是回家过年。」
「原来你也有个真正属於你的家。」
「在拉萨及四川都有我的家人,我的老家在四川,顺便告诉你,家父是西藏大学的教授,等我上了大学之後,才举家迁居西藏。」
之前我还误以为他是山上长大的汉人,现在发现,我们的生活有许多重叠的地方。
「像你这样的汉人,一定不多。」
「学校一毕业,我就上山了,我喜欢无拘无束的,游牧生活刚好符合我的个性。」
我们捡了许多乾燥的牛粪,用不到的,札西就顺路分送给别人。
如果不是札西的说明,光凭他对藏族生活的熟悉度,很难想像他是个平地人。
换成是我,一定做不到。
有三个人围了过来,手里拿著一些草药,询问札西的意见。
札西怕我无聊,就打发我四处走走。「羊群回来了,想不想去看看?」
札西总是在我想到之前顾及我的需要,他的体贴让我越来越想依赖他,靠近他,陌生的情愫在我心中逐渐生根,我非常迷惑。
※※※
我在羊群里,抚著羊毛,好舒服。
我突然想到,还没有找到和我言语相通的人。
已经黄昏了,转眼一天又过去了,越拖越久,什么时候才能到拉孜?
也许可以问问刚才那个受伤的男孩。
我没有见到男孩,身旁却出现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头发绑了几条麻花辫,垂在两侧,发尾还系上红绳,十分讨喜。
小女孩指著自己的鼻尖。
「拉姆!」
「你叫拉姆?」
女孩笑了起来,嘴里缺了两颗门牙,看来是换牙的年纪。
「我也是拉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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