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公子(6)

2025-10-07 评论


花余红倒不觉哪里奇怪,忙得好欢乐。

“来,过来坐这儿。”她拉他坐在流苏门帘边的椅上,用另一块棉巾仔细揉拭他的发,来来回回好几次。不像她垂到腰臀的流泉发,他发长仅至肩膀,一下子便拭干水珠了。

跟著,她矮下身来,柔荑抬起他的脚。

直到她手中棉巾裹住他脚掌,玉澄佛才猛地会意过来——她竟然半跪在他面前……为他擦脚

“余红姑娘,我自己来!”脸热,心更炽啊!他心音如鼓,某种不明究理的震荡在胸臆间激回,教他思起细雨纷落的湖面,有著千百个、层层叠叠的、数也数不清的涟漪。

几是硬抢的方式夺下她手里的棉巾,他胡乱擦拭,见她取来干净的布袜与鞋,赶忙又接过来自个儿套上,然后立起身。

“鞋子合脚吗?”花余红问,瞅著他踩进黑缎鞋里的大脚丫子。

脸上的热辣未退,心口仍烧灼灼的,他有些回避她的眸光,大脚试踏了几下,嗓音略沈地回答:“刚刚好。鞋里的软垫踩起来很舒服,谢谢你。”

花余红笑吟吟,好得意的模样。

“你午前走至湖畔采莲蓬,在泥地上留了脚印,我用手约莫丈量了一下,再特意让底下的人准备的。你穿起来舒服,我也好欢喜。”

原来他早教她跟踪,却一直未察觉。玉澄佛捺下翻腾的思绪,听她道出“好欢喜”三个字,面颊上的红痕更浓三分。

“你为什么……如此待我?”他语调徐缓,目光亦徐缓挪移,沉静地对住她。“你不需要这么服侍我。”虽初相识,不难看出她既娇且傲的性情,他却不懂,她因何待他好?

花余红似乎没料及他会问这话,眸子定了定,蓦地笑眯成两弯儿。

“因为你生得好看啊!”

“啊?”他……他哪里好看了?

“走。别待在这儿。”绵软小手不由分说地勾住他的臂膀。

“要走去哪里?”他下意识问,两只黑缎鞋已随她移动,步出小房。

“我说要请你喝茶的,不是吗?”回眸,她玉容泛暖,唇弧总往上娇翘著,似无时不刻都在笑著一般。

玉澄佛闻言,眉宇一轩,又给怔住了。他的手教她粉指轻扣,他暗自要挣开,却觉她力道重了几分,没握疼他,也不教他随意撤手。

叹气。也就任由她去了。

性情使然,他做不来甩袖、推拒、甚至是拳打脚踢这类激切的挣扎,逆来顺受著,在困势里总能撑过。只是……她的柔荑著实绵软,软得让他头一遭意识到自己瘦长的五指和略薄的掌心竟如此粗糙,干扁扁的,显得每片指甲既方且大,好丑……

因为你生得好看啊!

眉峰舒朗之色略暗,随即又悄悄稳住,他侧望笼罩在水泽中的景致。

被拉上画舫二楼,见四面粉纱垂帘皆已撩起,四美婢早在长案上摆妥茶具,用小炉煮著陶壶里的水,壶嘴正咕噜噜地喷出白烟,而雨势未歇,湖心一片薄青色的沁凉,玉澄佛立在画舫高处,袖底与衣摆来风飞掠,他的心亦随之飞起,闲情与迷惘纷生。

他确实被她的举动弄糊涂了。

按理,她颇费周章地跟踪他、带他来此,他是她劫来的“货”,可她待他却如贵客,像是仅为了邀他上画舫一聚、品茶、赏湖上烟雨,再无其他目的。

“你在想些什么?”绵软小手已放开他,此时是她绵软的嗓音,如丝般荡进他略烫的耳中。

平台上,两人隔著长案相向而坐,周遭搁著好几个大小形状皆不同的软枕,要坐、要倚、要卧都方便。

四名婢女各司其职,不一会儿已送上香茗,澄黄的茶汤在细致瓷杯里浅漾,清香扑鼻,是上等的“碧山烟雨茶”。

回过神,恰迎上女子的俏睫丽眸,他嘴角的笑纹淡现,不答反问:“余红姑娘又在想些什么?”

花余红香手支颐,轻叹。“想你怎么生得这般好看?”

心间陡起波浪,玉澄佛两眉略沈,扬唇摇首,没把她的话当真。

“是真的。你怎地不信?”她眨眨眸。

“我长相斯文,也仅仅够得上‘斯文’二字,不若姑娘以为的那般俊气横生,是姑娘太过抬爱。”

“不是的。才不像你说的那般简单。”她大摇螓首。“即便是‘斯文’二字,也得瞧瞧是如何的斯文模样?你宽额圆颚,眉宇舒朗,眉心处的一点朱砂痣瞧起来格外可爱。两道细浓眉同我一般,只不过我是弯弯两柳,你的是斜飞入鬓。再有,你的鼻子既挺又直,人中略长,倘若留起唇上胡,修剪整齐了,定是万分的潇洒风流!还有啊,我喜欢你的唇,薄红有型,漂亮得很。你喝茶、淋雨、沐浴时,我细细瞧过了,只要沾了湿,那唇泽更红润,很像‘玫瑰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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