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车子停了下来,我才从窗外收回眼睛,轻轻开了车门走下去。
天气极好,空气十分怡人,虽然是医院也并不会让人讨厌,很多人急匆匆的走着,我仿佛定格一般站在那里。
我是不是应该买一束花进去呢?
好像是应该的,虽然不能亲自给哥哥,至少可以请人送进去的。
“先生,您是来看朋友的吗?”
一口悦耳清脆的英语,虽然略带意大利口音,但听起来仍是很舒服。
我转过头去,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站在我面前,对我说:“我看您在这里站着不动,又不是本地人,所以来问问,或许你不懂意大利语,所以不知道怎么办,是不是?”
我笑一笑,说:“是啊,我来看朋友的。”
那个小女孩说:“那请问您要去哪个病房呢?我可以为您带路。”
于是我告诉她哥哥的病房号码,和她一起进去。
看来只有不买花了,我走过长长的走廊,转到后院,那个小女孩说:“特护一号住的是一位中国人,你也是中国人吗?”
我点头:“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位先生现在的状况很好,昨天还送了一朵花给我。”
我心里掠过欣喜,哥哥醒过来了,实在是一件喜事,没有任何原因的欣喜。
不管如何,他是我哥哥。
欣喜与否和江景澄并无关系,只有我的悲伤才和他有关。
我们走到一幢独立的小别墅跟前,真是奇怪,这医院的病房怎么是这个样子。
那小女孩说:“这里就是那位中国先生住的病房,你直接进去就行了。”
我点头致谢,她笑着走了。
我站在门口,终于开始踌躇起来,不知道先前的心情哪里去了,我觉得我想要转身离开。
可是我迈不开脚步,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就走会一直后悔。
我在门口呆站了许久,终于渐渐压下了往回走的想法,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
整幢楼安静的很,只有一个房间是开着门的。
我终于走到了那个房间门口。
哥哥正靠在床上翻着一本杂志,并没有发觉门口有人。
他很瘦,皮肤青白,头发也很少,而且没有什么精神,可是……他是醒着的,能自己动。
这已经比什么都重要了,我不由得又湿润了眼睛。
最近我太容易哭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我很想扑过去,扑在哥哥怀里痛哭一场,可是我一动不动,脚底下仿佛生了根一般,再大的渴望都不能让我移动一步,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哥哥。
房间里只有哥哥一个人,江景澄似乎不在。
过了一会儿,哥哥似乎觉得疲倦了,把杂志放在一边,躺了下去,动作有些吃力。
我看不到的房间的另一边有了动静,一个人走了过来,小心的服侍哥哥躺下。
我本来瞬间收紧的心又放开了,原来不是江景澄。
那个人说:“雪欣,小心些,你的伤口还没好。”
哥哥小声的说了句什么,那人点点头,便转过身来,我猝不及防躲藏不及,被他看见了。
我只得不再躲藏,站了出来,心中却在庆幸,幸好江景澄不在,幸好幸好。
那人一怔,狐疑的问:“你是谁?”
哥哥闻声偏过头来,眼睛睁大了,却又犹豫。
我知道,这些年我变了许多,再不是当年不解世事的程雪米,只是没想到连哥哥也会犹豫。
但哥哥犹豫的并不久,脸上神色变幻,欣喜之色渐重,要挣扎着坐起来:“小米,小米……”我终于扑了过去,号啕大哭。
哥哥抱着我,和我哭成一团,又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
那个人过来说:“雪欣,别哭了,当心伤口痛。”
哥哥不理他,一边哭一边捧起我的头来,在我脸上摸索着,他的眼泪落在我的面孔上,分外的烫。
那个人连连叹息。
哥哥有些生气:“江明时,你少管闲事。”
江明时?
我一怔,江明时?江明时……江?
我一时想不明白,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我似乎看到浓重的喜悦渐渐漾开来。
我挣扎着站起来,问他:“江先生,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哥哥吗?是你带他来这里做手术的吗?”
江明时有些奇怪的点头:“是的。”
真如晴天霹雳落在我头上,但这凌厉的雷中装的全是喜悦。
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所以更让人欣喜。
原来不是江景澄,原来不是他,原来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原来他不喜欢我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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