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相信他!他竟然相信……」习习趴在石桌上,笑得流出了泪,「他相信他……他相信……」笑声小了下去,转为低低的呜咽,「他不会原谅我……不会了……」
钺三站在暗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本想劝习习趁早离开,看着习习的样子开口却不由自主地变成:「你二哥仁慈宽厚,你主动认个错,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哈,仁慈宽厚?」习习抬起头来,眼神凄冷,「传说十殿阎王第一殿秦广王,辨人善恶,判人生死。我二哥人如其号,仁慈,却不姑息;宽厚,却不徇私!二哥他只不过是——公正而已……国有国法,门有门规,我出卖朋友在地狱司已是重罪,按我门规,重则处死,轻则废其武功,逐出门去!」
「习习——」钺三的声音急促起来:「你跟我走吧,我带你走,离开这里,离开江湖,我会对你好的,我……」
「呵呵,」一阵冷笑打断了钺三的话,习习抬起手,手中握着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青瓷药瓶,「走,我为何要走?我还有办法呢,我还有呢!」
如珍似宝的抚摸着冰冷的瓶身,抚摸着瓶身上刻着两个字。不知是何利器刻上去的,刻得那么深那么深,就像刻在他的心上。
冷风徐徐而至,树枝在绝望的笑声中颤抖。
***
烛火忽然闪了闪,司徒静颜抬起头,窗外一片黑暗,只听见树枝沙沙的响。
「起风了。」
邢傲这会已止住了泪,积郁已久的阴霾随着泪水一扫而空,全身说不出的轻松,算来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与司徒静颜好好说过话了,偷眼望去只觉他近来似乎清瘦了,想必也是为自己烦心所致。心痛之余又忍不住偷乐,情不自禁伸出手去便想揽司徒静颜的腰。
司徒静颜看着窗外,一时若有所思,顺势推开邢傲的手转过头来,「傲,我——」才一开口,只见邢傲神色再次紧张起来。
司徒静颜一诧,看那被自己推开的手臂还停在半空,立刻明白过来,不禁失笑,「傲,你别多想,我刚刚只是想起习习,心里难受。」说着握住邢傲的手,「习习应该已经知道我来找你了。」顿了顿,看着桌上还没开动的晚餐叹了口气,「我想最后陪他吃餐饭。」
邢傲刚刚被司徒静颜一把推开,心里不免咯登一下,听了他一番话表情才又轻松下来,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很疼习习……那你,自己小心点。」
司徒静颜莞尔,却有些苦涩,「我不知那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我相信他还不至于会害我。」
***
石桌上,几样小菜,两杯清酒,桌边一人独坐,趴在桌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一只空荡荡的袖管迎风而动。
司徒静颜来到桌边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低叹一声,正要伸出手去,那瘦弱的人忽然动了动,继而抬起头来,望着司徒静颜扬起了唇角:「二哥,你来了?」
司徒静颜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你知道我会来?」
习习笑得凄苦而放肆,「我知道你去找邢傲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陪我吃最后一餐。」
「为什么?」司徒静颜轻轻的问,声音轻得仿佛不愿让人听到。他说这话时已垂下眼帘,不忍看习习的眼睛。
「我和司岳前辈没有仇,」他说,笑声再次张狂起来,「可是邢傲有。我没有要杀司岳的理由,可是他有!」
司徒静颜闭上了眼睛。原因就是这么简单,仅仅为了嫁祸给邢傲,仅仅如此而已。
「我又不能杀邢傲,」习习接着说,说得飞快,「我杀了他你反而更忘不了他,何况,怎么能让他那么轻易就死了呢?他给我带来这么多痛苦,怎么能让他那麽轻易就死了呢?我要你对他死心!我要他痛苦!就像我一样痛苦!」
司徒静颜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冷风中尖利的笑声静静的坐着。直到那笑声渐渐消散。
「你为何要如此执著?」司徒静颜忽然开口,声音仍然很轻。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习习笑着任自己瘫倒在桌上,「习习出身青楼,习习只知道,公子买了习习,习习就是公子的人。」他笑着,泪如泉涌,「你带我走时,我已经认定,此生再不爱他人……」
「习习,」司徒静颜抚上那冰冷的手,「两位前辈,还活着。」
习习一惊抬起头来,「二……二哥……」一句话,不仅减轻了习习的心理负担,更表明了司徒静颜的态度——若非相信习习,他怎会把这么密的事情说出口?若非关心习习,他又怎会告诉他让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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