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留瑟笑道:「不是归尘主人么?他已经恨不得把你吞掉了。」
两人视线相交,彼此都绽了笑容在脸上,只是里面不再含有坦诚,反而是如履薄冰的态度。
在潭边又坐了一会儿,季子桑站起身来:「义庄也需要有人打理,我最近便要回临羡,你好自为之。」
常留瑟惊讶道:「怎么就要走?不管我与垂丝君的事了?」
季子桑促狭道:「走着瞧吧,如果到时候垂丝君不要你了,还得我来收留你,以后的路还长。」
这句话顿时刺中了常留瑟的痛楚,他故作轻松道:「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时候——」
季子桑眨了眨眼,也不再详细说下去,反而掉转话题去找另一对的麻烦。
「我昨晚在和尚院外过的夜,听见鲤鱼与那和尚又在争执。真正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却又舍不得离开,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不知道有什么趣味。」
常留瑟也颇有同感地叹着,两人略聊了几句便分道扬镳。
虽然小季的离开是常留瑟一直盼望的事,然而当真正提起的时候,却又有一丝淡淡的伤感。
回想起与垂丝君第一次共同下山游历、在义庄被小季的花蛇吓得手足无措,似乎还在眼前。
他也再没兴趣练剑,只是坐在树下出神,直到身后响起一串足音。
小芹轻声唤:「公子——」常留瑟挥手让他直接说来。
小芹道:「公子您叫我去查的事,我已仔细打听过。垂丝君这几天的确陆续叫人买了不少木工用件、桐油漆粉,而人则常常往那间上了文字锁的屋子里去,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常留瑟点了点头。
那间加了紫金十环密码锁的屋子,他也想过去里面探看,却又害怕自己轻功不济,到最后露了马脚,反而被垂丝君捉住了,更加尷尬。
现在看来,垂丝君正在里面进行着某件事,某件不适合被他知道的事。
事到如今,应不应该进去看个明白?常留瑟愈发犹豫起来,害怕被发现倒在其次,反而琢磨着屋子里的内容,会不会对自己是一个新的打击。
其实就是垂丝君这一连数十天泡在那间屋里的举动本身,就已足够对常留瑟薄弱的幸福感产生威胁了。
季子桑明明说了要走的,可在这天之后一连数日都没什么动静。
常留瑟心中纳闷,却还没能拉下脸来询问理由,也没人知道季子桑这几天究竟在做些什么。
倒是和尚鲤鱼那边,不断有人来通风报信,说二人如何如何不对盘,大致上也就还是那样一个状况:摩诃想退,鲤鱼拉着不让他走,摩诃大胆示爱的和尚被弄得无所适从,而嘴硬的殷朱离也迟迟不愿说出自己心里求个若即若离的想法。
两个人来来回回弄得身心俱疲,终于在一次工地的小规模事故之后双双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山上。
这天垂丝君下山采办物品,宅里只剩常留瑟一人,和尚直接来到水潭边找他,意外,出来看见殷朱离脸苍白的右颊上多出一道两寸长的红痕,而和尚脸上也有新近的伤疤。
鲤鱼对和尚吩咐:「我想和常留瑟说话,你且回避一下。」
摩诃和尚闻声抬眼,无声无息地离开。
常留瑟小心翼翼地问:「不知殷大哥找我何事?」
殷朱离开门见山道:「想请你明天下谷帮我调酒。」
「调酒?」常留瑟纳罕,「殷大哥如此好兴致?」
鲤鱼苦笑道:「是我与和尚的散伙酒。」
见常留瑟惊讶,他解释道:「我已经想通了,过去一切是我苛求,要将和尚强留在身边,却又总是要与他保持距离,任谁都不能理解我的心思,以至于争执不休,这样下去,杀戒色戒,我恐怕他迟早会破一个。」
常留瑟好奇地问道:「你怕他破戒?」
殷朱离咬牙切齿地否认道:「我才不管他的死活!」
「既然如此,那又为何不选择与他在一起?」
殷朱离忽然压了嗓音,回避道:「何必追根究底。」
又说:「此事我不想让垂丝君再劳神,便请你帮忙,完成之后我与和尚断绝往来,他回他的寺庙,我也可能就此离开这里,也算是遂了你的心愿。」
常留瑟急忙否认道:「哪有的事!我是真心希望你们留下。」
心中却开始纳罕着竟有此等好事,几天之内几个麻烦全部走光。
而这边殷朱离见他答应了帮忙,也就不再多话。
晚上垂丝君归来,凑巧季子桑也回到山宅里,常留瑟便故意当着他的面将朱离与摩诃的去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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