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一问却说中了自己的烦心事,伏藜犹豫了下道:「不到心烦的地步,只是在想该如何处理比较妥当……先生?」
轻扬的笑声,止住了未尽的话语,也引来少年一阵愕然。
只见清澶转过身来,灰银眼眸透出和煦之色,低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认真过日子是没什么不好,但是过度压抑自己的情绪就无益了。心烦就是心烦,只要活着总是会有烦心之事,我希望你不要太压抑自己。」
伏藜默然。不要太压抑自己?不要太压抑自己……
「我会好好思考先生说的话。」
谈话间,清澶脚步慢下来,伏藜也放缓与之保持一定距离,却换来前者懊恼的叹息。「伏藜,可以请你走在我身边吗?我喜欢与人并肩齐行,平起平坐,但你的态度让我觉得我是珍奇异兽。」
伏藜突然露出一丝微笑。「就某方面而言,先生确实也是。」鱼族化龙(13)的第一人,确实也担得起珍奇异兽四个字。
清澶笑叹:「你也懂得说笑了。」心里却是十分开怀。「关于神珠一事,我该说的话也都说了,我想你应该已经十分清楚,不知你有何打算?」
「伏藜不会让先生失望。」淡然的语调,是不容改变的决心。
希望你真的明白。暗叹口气,清澶转回前题:「另外,你正在烦恼的事,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听?」
「请先生指教。」
清澶悠然道:「接任者一事,不一定非得由三位元老挑选,亲力亲为也是一种方式。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亲力亲为?先生的意思是……
「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如果他能化龙(13),也许自己日后有伴了,但灵山之上不只有天雷之劫,该提醒他吗?「伏藜……」
难得先生也会有欲言又止的时候,少年不由得关心。「先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无事。」这也是对他的考验,暂且静观其变吧。
边行边谈,清澶转而谈起自己在人间的游历。本就口才不差,加上有心为之,以言语描绘的景象活灵活现如在眼前,少年也不禁听得入神。
又走了一段路,忽闻耳边道:「多谢你今日陪伴,我也该回去了。」
伏藜讶道:「尚未到镜水流泉,先生就要回去了吗?」
「我说探望故人,又不一定是指葵水。族长待他甚好,何须我担心?」清澶微微一笑:「反倒是你让人悬念。我要看的人也看过,当然要告辞了,自己保重。」
话声一落,密林之中一阵清风自身边拂过。
伏藜兀自站在原地。让人悬念?自己吗?
恍惚之间,明知不该多想,仍是想得深了。
循着原路而回,伏藜面如止水,却是心乱不已,不由得喟叹。
——说他让人悬念,先生岂不更是乱人心弦?
自此以后,清澶时常到妖境走动。
伏藜处理族中事物之余,往往也会拨空陪伴,奕棋品茗,谈天说地,有时清澶更会带来人世的书卷同阅,双方皆不曾再提起化龙(13)一事。
而两人之间的往来,长老临溪乐观其成,初隐却是不然。
虽说清澶的来到往往会分散伏藜的心神,减少其修行的时间,但初隐见两人日渐交好,而自己从天籁会后,除了讨论族中事务,与弟弟却不曾私下谈心,一方面是找不出共同话题,一方面是琐事缠身。初隐心中难免惆怅不安……这日午后细雨蒙蒙,微风习习,凉而不寒,令人神清气爽,尤其对亲水的鱼精而言更是大好天气,不少平日潜在水中的族人都到陆地上走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清澶来访时,几个识得他的族人都微微点头打招呼,态度亲切随和,不显得如何热情。只因族人虽都见过他龙身却不识其人形,仅仅知道此人乃族长以及两位长老的友人,因此也不甚在意。
对此,清澶甚是满意。他虽不惧立于人前,但若每次来此皆要承受一片崇敬的目光,被过往的同族敬若神明,喜好清静自在的自己恐怕也消受不起。
顺着几个好心的族人指引,清澶缓步往伏藜所在之地而去。
树林中飘着丝丝细雨,沾在发上、衣上,清澶写意地一手负背,一手五指舒展似要承接雨水─感受着手心沁凉雨丝,嗜水之性不改的银龙颇感愉悦地瞇起眼,微仰起头。
不管形体如何改变,原始的本能始终如一……
闲庭信步于成片郁郁葱葱的林子里,忽觉一股幼弱的气息扑面而来,又有几股在前方不远处;其中较年长的一股自己十分熟稔,清澶心里自然而然生出亲近之感,脚下不由得加快,同时巧妙地身形微偏,避过低头直奔而来未注意到自己的幼小鱼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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